德国大选将如何影响欧盟对华政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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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德轴心的天平可能向法国倾斜，法国在欧盟对华政策中的影响力上升。德国对中欧经贸关系和相互依赖的看法可能发生一定的变化。

德国大选已尘埃落定，但关于德国大选影响的讨论却远没有结束。

在连续执政16年之后，默克尔的离开注定让此次德国大选载入史册。一个时代结束了，而另一个时代似乎仍未开启。这也让关心德国大选的观察人士产生了很多的疑问。对德国大选，大家的关注主要是其对德国和中德关系的影响，但德国大选对中欧关系意味着什么？德国大选将如何塑造和影响欧盟的对华政策？这是另外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在2019年发布新的对华战略文件之后，欧盟正在重新审视其对华政策，并将在10月出台新的对华战略评估文件。之所以选择10月，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考虑到德国大选的安排。所以德国大选的结果，也势必反映到欧盟对华政策评估中。

鉴于德国大选结果出来之后在组阁问题上仍然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要在此刻分析其对欧盟对华政策的影响其实非常困难。但我们仍然可以从一些确定性的东西出发，做一些初步的分析和判断。从此次德国大选情况来看，有三点是比较确定的。

首先，法德轴心的天平可能向法国倾斜，法国在欧盟对华政策中的影响力上升。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最近发布了一项民调结果，如果要在默克尔和马克龙之间选择一位来领导欧洲的话，大多数欧洲人会选择默克尔。这对默克尔任内的德国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但对默克尔的继任者而言却颇有点生活在“巨人的阴影下”之味道。默克尔的潜在继任者，无论是拉舍特还是舒尔茨，显然都无法在短期内获得默克尔一样的影响力。这意味着法国总统马克龙将成为欧盟最为强势的领导人，也成为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欧盟层面最为依赖的盟友。当然，这一切也取决于马克龙明年是否能够连任，但至少在明年4月法国大选之前，马克龙将是欧盟事实上的领头羊。

我们知道法德轴心是欧洲一体化的发动机，而法德轴心向法国倾斜就意味着法国在欧盟和欧盟对华政策中的影响力进一步提升。这一点其实在大选之前就有端倪了。2021年9月15日，欧盟委员主席冯德莱恩发表了年度的《盟情咨文》演讲，并提出了诸多欧盟未来的举措。仔细推敲其提出的举措，我们可以发现法国的影子无处不在。从技术主权到印太战略，从呼吁建立欧洲防务联盟到与法国共同主持2022年欧洲防卫峰会，法国的议程和偏好在冯德莱恩的演讲中显露无疑。我们有同样的理由相信，未来欧盟的对华政策中会打上更多法国的烙印。

其次，是新一届德国政府如何看待和回应马克龙提出的欧盟战略自主的问题。既然法国在欧盟的影响力提升，那么法国关于欧盟未来的主张也就值得特别关注。在笔者看来，关于欧洲未来的讨论上，法国最重要的主张是战略自主，这当然离不开德国的支持。所以，德国新政府如何看待战略自主将对欧盟的未来走向产生深远影响。在战略自主的问题上，默克尔是相对谨慎和模糊的。对于马克龙高调提出的诸多战略自主的主张，默克尔往往也没有给予非常积极和正面的回应，我们并没有看到马克龙期待中的法德一起“共舞”的景象。

德国大选可能给马克龙推进欧盟战略自主提供了一次机会。目前，德国前三大党的候选人与马克龙的关系似乎都不错，尤其是社民党候选人舒尔茨，在担任德国财长期间与法国共同推进欧盟复苏计划，被视为马克龙最中意的人选。而联盟党候选人拉舍特和绿党候选人贝尔博克在2020年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就表示，对马克龙战略自主和统一的欧洲对外政策的呼吁，德国回应得太少。如果说默克尔在欧盟战略自主的问题上还有所疑虑的话，那么阿富汗撤军事件和美英澳三方安全协议无疑有助于减轻默克尔继任者的疑虑。可以预期，在不牺牲跨大西洋关系的前提下，欧盟战略自主会进一步推进。

对中国而言，欧盟战略自主，既是机遇，也有挑战。一个战略自主的欧盟可以在中美竞争之中维持一定的平衡，有利于缓解中国的战略压力，并推进同中国的自主合作。中欧投资协定的谈判，就是欧盟战略自主的体现。与此同时，一个战略自主的欧盟也可能在地缘政治上展现更大的抱负，并日益从地缘政治视角看待中欧关系。欧盟最近发布的“印太”战略，既是回应美国的呼吁，也是打造所谓“地缘政治欧委会”的具体体现，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是欧盟试图加强在“印太”的军事存在，在“印太”安全上扮演更加积极和进取的角色。欧盟的地缘政治抱负势必传导至欧盟对华政策中，中欧无根本地缘战略冲突的传统叙事是否会改变？这一点值得需要继续观察和思考。

第三，是德国对中欧经贸关系和相互依赖的看法可能发生一定的变化。经贸是中德和中欧关系的基石，德国和欧盟对华政策也有重商主义的传统，在这一点上欧盟对华政策有延续性。与此同时，我们也需要注意到中欧经贸关系日益政治化和安全化的趋势。此次德国大选，对华态度最为强硬的绿党和自民党虽然没有胜出，但进入新一届政府内阁甚至担任关键部门职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这意味着德国和欧盟对华政策中会有更多绿党的影子，中欧投资协定和中欧经贸关系被政治化的可能性也加大了。

德国和欧盟对中欧经贸关系和相互依赖的看法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传统上，欧盟视中国为一个充满机遇的市场，相互依赖是促进双边关系的稳定器。但在大国竞争和新冠疫情的冲击下，欧盟日益将战略领域的相互依赖视为安全风险。为此，欧盟提出了“开放性战略自主”的理念，在保持开放的同时，更加强调战略自主。“开放性战略自主”意味着欧盟对华政策在保持接触与合作的前提下，将在战略性的经济领域降低对华依赖，实现一定程度的“去中国化”。

德国大选无疑为德国和欧洲的政治生态带来新的变化，但跳出德国大选看，中欧关系的战略性、全面性和复杂性依旧。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欧盟对华政策不会因为一次德国大选而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作者：严少华，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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