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学者冯崇义：杨恒均案显示出中澳两国核心价值冲突（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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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籍中国的澳大利亚作家杨恒均在被中国司法当局关押五年之后，于2月5日被以间谍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杨恒均2019年从美国入境中国时被捕，2020年10月被正式指控犯有“间谍罪”。但2021年5月27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秘密开庭审理杨恒均之后，一再延迟宣判。

杨恒均被捕时正值中国与澳大利亚关系恶化。但2023年澳大利亚新政府上台后，两国关系出现解冻，中国对外宣传媒体环球电视前主播成蕾也在2023年10月，在澳大利亚总理访华前获得释放，这些迹象曾令人对杨恒均案也会又另外一个结局多有期盼。

2月5日的宣判结果也就越发令人惊讶。而如此重刑也令人预测刚刚转暖的中澳关系可能再次紧张。杨恒均虽然承认曾为中国国安部门工作近十年，但后来许多年都以“民主小贩”自居，活跃在民间，在网络上点评时政，也曾多次接受包括法广在内的外媒采访。

不过，海内外民主活动人士对他褒贬不一。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国际研究学院中国部主任冯崇义教授曾是杨恒均的博士论文导师，也是友人。他接受本台电话采访，谈了他对此项判决的看法。

2024年2月5日，已经被中国当局关押五年的澳大利亚华裔作家杨恒均被以“间谍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冯崇义教授表示，杨恒均案与前环球电视主播成蕾案不同。成蕾认为自己是“讲好中国故事”的新闻工作者，而杨恒均被中国当局定性为“反贼”，是异见人士。结局的不同也能反应出这种不同。他认为，中国当局在中澳关系出现缓和之际如此重判杨恒均暴露出中国政权的一种末世景象。

冯崇义：”（杨恒均案与中澳关系的发展）当然有关联。对他审而不判，已经推迟了十几次，就是因为他们（中方）想用这样一个案例，来跟澳大利亚方面做一些外交上的交易，或者做一个外交筹码。可以这么讲，刚才您提到他们释放了成蕾，然后重判杨恒均。可以从中看出两个理由，一个是从国家政策上讲，中国是软硬兼施，一定要让澳大利亚低头，因为它认为澳大利亚是一个弱国、小国。另外一个理由就是，中国内部现在国家决策接近一种末世状态，就是乱套，章法全乱：外交部、商业部这些部门希望缓和（双边）关系来拯救中国经济，但是安全部、公安部这些安全部门，制定反间谍法，乱抓间谍，对异见人士毫无底线的攻击，制造越来越多的敌人。所以他们内部在政治和政策上也相当的分裂。“

法广：由此来看，是不是中澳两国改善关系的空间实际上很小呢？

冯崇义：”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基本分歧。哪怕是双边关系最好的时候，澳洲的政客们也讲得很清楚：我们是在商言商。我们两国是不同的制度，不同的价值理念，但是我们把这些分歧搁在一边，在商言商，做生意……但是在2017年-2018年之后，整个西方世界对中共这个政权的认知有一个飞跃，2017年-2018年，从澳大利亚和美国开始，原来这种绥靖政策、交往政策失败。 （他们意识到）中国政权还是一个极权的共产党，并没有变。而且，现在他们（中国）经济好起来以后，反过来要去削弱西方的民主政治，去影响西方的社会，要改变西方社会。所以他们（西方国家）重新定位，认为中国不是一般的竞争对手，而是竞争敌手、是战略对手。 像澳大利亚这些国家，它是一个民主国家，所以就不能没原则地跟中国交往，没原则地做让步。这是一个基本面。 虽然在经济上，因为全球化，他们也不想放弃经济利益，但是他们至少要维持一种平衡，不能走得太远。所以，关系改善的空间有在那个地方，但是你要涉及到一些核心价值，包括杨恒均事件：把一个无辜的澳大利亚公民判死刑，这对澳大利亚整个民族、整个国家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们接受不了的。包括现在的政府，哪怕他想要做让步，想要把经贸关系稳定下来、正常化，但它无法对（澳大利亚）社会做解释，因为这是（两国）核心价值的一个根本性的、结构性的冲突。”

法广：围绕杨恒均的为人，好像一直都比较有争议。有人说他是“大外宣“，有人说他是”双面间谍“。但是在很多年期间，杨恒均其实经常在网络上发表文章，他自称是”民主小贩“。以您对他的了解，您觉得杨恒均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冯崇义：”他是一个民主自由价值立场非常坚定的人。但是复杂的一面是他这种体制内转变出来的（身分），他原来在国家安全部工作了十几年，这就给江湖上一些不了解实际情况——包括要创造流量的自媒体，还有一些嫉妒心很重的人，还有一些五毛，一些想败坏他名声的人，就造出一大堆事端，说他是“双面谍“，什么”大五毛“，”大外宣“…… 那些指控毫无逻辑，也毫无根据，只是一些捕风捉影毫无根据。比如，说他做外宣，召集中国自由主义者到加拿大温哥华开会，给他们买单收买他们：请他们住豪华酒店，有好招待，买机票等。其实这个会是我组织的，钱是我争取来的，其实是我操作的。但他们把这些挪过来，就像是他用国家的钱去收买……这纯粹是胡说。 还有后来讲的那个海外新媒体什么联盟（国际新媒体合作组织）。这个操作是以我的一个好朋友张辉经营，在加拿大注册，其实是一个闹剧，就是为了让杨恒均在国内的网络上生存更好，给他找个位置，来避免他的那些博客内容被删，让他做一个包装。于是找了一些朋友，甚至是捏造出来的一些媒体组织到中国去，在他的办公室里面打个招牌，任命杨恒均为主席……全部是这样一个本来就是好玩的闹剧，然后他们把它当一个大事来大肆渲染。一方面讲他是中共的大外宣的首领，另一方面又讲他是间谍：间谍能够这样张扬、做这样的事情吗？！他如果是一个外国间谍，他能够回中国这样做？如果他还在为中国国安服务，他能在江湖上搞这些”羊群“呢 吗（杨恒均2015年牵头的微信群——法广注）？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还很多人去讲他是”双面谍“。官方对他的指控也讲他出卖国家情报，拿到钱就如何如何……他要是真有这样的罪，你想想看，他1999年-2000年就移民澳大利亚了，他还敢再踏进中国一步吗？ 而且他如果犯那么多罪，在中国都可以是死刑，公安早就把他抓起来了，怎么还能够在中国那么风生水起，那么张扬？这是完全没有逻辑的。中国这种社会没有培养一种正常的逻辑思维，又有信息封锁，人们信息来源很有限，所以就会有刚才你讲的那些很多不着边际的说法在流行。“

冯崇义教授希望国际社会继续关注杨恒均，因为由于刑讯逼供、由于被关押，杨恒均的健康受到严重摧残，目前有生命之虞。希望国际社会继续对中国政府施压，让他能保外就医，同时也还他一个公正，因为他是无辜的。

旅居澳大利亚的华裔时政漫画作者巴丢草6日在其社交平台X(前推特）账号上贴文指出，“许多人纠结杨恒均国安历史和五毛老婆，吃瓜看戏。 但是不要忘记，他是澳洲公民，并非中国公民，如今死缓的判决也是悬在每一个华裔海外公民头上的利剑。 先河一开，后患无穷，澳洲如果妥协中共而对杨恒均案子草草了事，那么每一个在澳的华人都要面对同样的风险，人人自危。 这样澳洲，不再是自由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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