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得好看,是港女的本事
沉寂许久的港剧,终于爆款再现。从开播到结局,《新闻女王》频上热搜。
职场版宫斗剧不见得出彩、出新,大女主输出也不是什么新鲜的爽点。我只是又一次确认,港剧再没落,论表达的生猛度,还是够赢 " 几条街 "。
▲《新闻女王》,佘诗曼饰演文慧心。
毕竟类似冲上热搜的怼人金句—— " 找个男人嫁了吧 ",翻翻二三十年前的港剧,俯拾皆是。
《新闻女王》也许还脱不掉 " 宫斗 " 的基因,但就一部纯粹的爽剧来评议,它 " 烂尾 " 的争议,大概是因为前半段剧情 " 斗 " 得太狠,当结局试图展现人性的复杂,一部分观众就不适应——大女主没有打倒一切,不够爽快。
▲文慧心对下属既会敲打也会鼓励。
看多了港剧,就会习惯结尾的众生百态。当年《金枝欲孽》里尔虞我诈,全员心机,没有无缘无故的恶。其女性争斗,也有比一般宫斗剧高明之处,可谓宫斗剧的 " 进步蓝本 "。
《金枝欲孽》播出已经快二十年了。且不论仍有长尾效应的《甄嬛传》当年受《金枝欲孽》影响多深,《金枝欲孽》本身也是一部具备现代性的人性剧、经典剧。
▲如妃,灵魂人物。
剧里的皇上几乎只作为背景存在。既没有贯穿始终的 " 老皇帝 ",也没有 " 大猪蹄子 " 情圣渣男,男主一个是御医,一个是侍卫。
在人物结构上,《金枝欲孽》以女性为中心。宣传海报上四大女主占据中心视觉,已说明这是一部 " 女人戏 "。
▲《金枝欲孽》海报,四女主占据中心。
无论戏份还是表演,《金枝欲孽》的四个女人皆堪称女人戏戏骨。没有绝对主角,就没有主角光环,不会有人一路开挂,也没有谁成为真正的赢家。
这些人物个性丰满,没有百分百的好人或坏人。安分守己的安茜可以黑化;虚情假意的玉莹可以动情;心机深沉的尔淳可以成全;心狠手辣的如妃也可以向善。
▲尔淳和玉莹。
再者,《金枝欲孽》的 " 斗 " 不是被动的 " 斗 "。在困斗兽的格局里,从入局到斗争、从服膺到反思,每个女人的选择,都有一些个人意志的决定。
玉莹入宫选秀、步步为营是为了母亲在家中的地位和处境,最终葬身火海也是为了保全母亲;尔淳机关算尽是为报徐公公和柳大娘的养育之恩,离宫则是为了活出自己和延续姐姐福雅的愿望;安茜放弃爱情、背叛姐妹,完全是为了替奶奶报仇;皇后恶毒,才致如妃前半段的狠辣,如妃最后留在紫禁城,则是一份成全。
▲到最后,如妃成全安茜,安茜成全尔淳,尔淳成全玉莹。
她们之间的关系,又是动态且平等的。斗了几十个回合,当中有龃龉、记恨、妒忌,最后却斗出了同气连枝、惺惺相惜,无论在戏中,还是戏外,这种联动,都是流动的暗线。
毕竟,宫斗剧的女性群体,不以个人斗争为主体,而是互为结盟、相互支持以反抗至高权力或至少是算计生存空间,这在内地制作中极为少见。后来的《宫心计》,也存在一个女性同盟," 尚宫局 "。
▲《宫心计》,李施嬅饰演贤妃。
无论叙事、人物还是立意,《金枝欲孽》都是相当 " 现代 " 的宫斗戏。大奸大恶与大慈大悲杂糅难分,四个女人在紫禁城的高墙下,展现了生命的张力。
▲如妃最后都没有告诉孔武手帕是她的。
TVB 宫斗剧之所以受人喜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女主从戏内 " 斗 " 到戏外。
《金枝欲孽》播出那年,观众不仅追剧追得欲罢不能,花边新闻更是嚼得津津有味。
一来港圈惯会搞噱头,男女传绯闻、女主传不和,是宣传期的例牌动作。二来大台派系斗争激烈,山头文化由来已久。总之,花旦们幕后 " 暗斗 " 不止,让台前的 " 勾心斗角 " 更加逼真。
▲《金枝欲孽》剧组合照。
一直有传言,《金枝欲孽》四女不合。
张可颐与佘诗曼早有 " 牙齿印 "。阿佘又 " 乖 " 又勤奋,那年却不敌《九五之尊》的张可颐而错失视后,传闻张可颐频与无线高层约谈续约,无线当然想留住她,而视后的位置只有一个。拍摄和宣传《金枝欲孽》的时候,两人到了 " 互当透明 " 的地步。
邓萃雯与其余三位都不熟络,回答记者追问不和传闻,雯女的回应也很微妙:演这种戏,一定要有心,如果平时大家玩到疯疯癫癫,如何入戏?
黎姿的说法是:我从不理会别人的是是非非。
▲《金枝欲孽》,黎姿饰演玉莹。
没有绝对中心,四位都是女主角,台庆颁奖礼更是戏份多多,《金枝欲孽》的余热继续发酵。黎姿看好佘诗曼,但知道自己的呼声较高;邓萃雯被观众追捧,自己则表示平常心;上届视后张可颐传出离巢,遗憾未进十强。
受捧的佘诗曼每次都在十强进进出出,拍剧前信心十足,TVB 最终把视后给了黎姿,恐怕也让阿佘颇为吃味。黎姿得奖之后,立刻从部头约改签全约," 以约换奖 " 传言四起,被人称为 " 最水视后 "。
▲ 2004 年黎姿获 " 视后 "。
2006 年,八卦花边说佘诗曼终于会人情世故、吃饭交往这套,这一年飞上枝头擒视后,凭《凤凰四重奏》如愿击败邓萃雯的《女人唔易做》。
2009 年,阿佘再遇雯女。这一年邓萃雯凭《巾帼枭雄》中的四奶奶获得最高呼声,最后五强还有《宫心计》的佘诗曼和杨怡、《珠光宝气》的蔡少芬、《毕打自己人》的毛舜筠。
▲《宫心计》的佘诗曼(左)和杨怡(右)。
外界认为邓萃雯的劲敌是杨怡和佘诗曼,雯女却表示:毛舜筠才是我心中最好的演员。杨怡刚崛起就算了,阿佘听了估计脊背发凉。
第二年,雯女《义海豪情》再撼阿佘《公主嫁到》。宣布邓萃雯 " 连庄 " 的时候,佘诗曼被记录下来的白眼表情,堪称经典。
▲佘诗曼白眼。
TVB 台庆是大型 " 宫斗 " 现场,随便就能截出表情包。2010 年台庆上的一张动图非常著名,当时凭《宫心计》上位、稳居一线的杨怡,轻蔑旁边的胡定欣,也是十分戏精。
▲杨怡白眼。
彼时胡定欣还挣扎在二线,《宫心计 2》担正时,已是她连庄两届视后之后的后话了。
▲《宫心计 2》胡定欣
可以说,TVB 的宫斗剧,有一代花旦的成长烙印。
《金枝欲孽》是张可颐的余晖、佘诗曼的速成、邓萃雯的翻红、黎姿的全盛;《宫心计》大收,杨怡凭反角姚金玲上位成功,小花李施嬅崭露头角;胡定欣和杨怡一样挨了十几年配角,港媒评选的 " 五花 " 离巢的离巢、成婚的成婚,之后才等到成就的机会,《宫心计 2》见证胡定欣的时代;《万凰之王》是胡杏儿 TVB 生涯最好的毕业礼,也为她转战内地市场树立了信心。
▲《宫心计》,杨怡饰演姚金玲。
在大台里混了十几年的女主们,哪个不是今时今日的 " 大女主 "?毕竟,TVB 就是一个大型修罗场。那年,无线拥有最多的资源、曝光量,但黄金剧集、男女主角、最佳演员就那么几个,偏偏港地多产拼搏型的事业女星,那么多年过去,她们之中许多人,还在兢兢业业地演戏。
很多观众对 " 大女主 " 有执念,似乎只有在职场上大杀四方、" 卷死 " 同行才够爽。
其实,大家认为的《新闻女王》" 烂尾 " 的地方,正是港剧的有意思之处。正义的张家妍会摇摆;不败女王文慧心会输;野心勃勃的许诗晴会辞职考公结婚。
▲所谓烂尾,其实同侪哪有永远的敌人。
你看,文慧心可以 " 雁过不留痕 " 地专心工作;许诗晴可以既当新闻发言人,又与同事男友结婚,事业、爱情两得意;张家妍在工作和感情上左右摇摆、顾此失彼,也很真实。事业为先也好,嫁人生子也好,没有高下之分,无非是一种选择。
▲许诗晴跳车,考公务员做新闻发言人。
那些年的宫斗剧女主,无论是继续战斗还是急流勇退,如今都有自己的舞台。
最早离巢的是 " 玉莹 "(黎姿)和 " 安茜 "(张可颐)。
▲《金枝欲孽》,玉莹(黎姿)和安茜(张可颐)。
拍完《珠光宝气》没多久,黎姿胞弟车祸,美人宣布退圈,很快结婚生子,帮弟弟经营医美事业,如今公司早已上市,黎大美人已然成为商界成功人士。
当年的 TVB 钱少、工时长,张可颐挨了多年,后来因患甲亢停工,加上张小姐心直口快,常常惹怒无线,回归之后发现人事几番新,干脆北上拍剧,可惜没什么水花。没有结婚生娃的张美人,日子倒是过得自在,近些年在 ViuTV 上看到她,还是很美。
▲《暖男爸爸》张可颐
" 尔淳 "(佘诗曼)的高情商,不搞事业是浪费了。90 年代当红的花旦陆续离巢之后,阿佘迎来自己在大台的收获期,合约期满之后出去闯世界,她算是目前发展最好的 TVB 前花旦,不仅在内地有代表作,回港拍摄的《使徒行者》《新闻女王》也很破圈。
▲《金枝欲孽》,佘诗曼饰演尔淳。
话说,离巢还有 " 闺女 " 待遇的,大概只有她一个了。TVB 播出《延禧攻略》时重新剪辑,大幅减少其他女主的戏份——阿佘必须是女一,叹为观止。
胡杏儿离开大台前,感情失意、事业得意,《万凰之王》终如愿。" 拼命三娘 " 如今在内地发展得不错,她在演技综艺上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家庭生活也没有放松,连生三胎还能兼顾拍剧,家庭事业两手抓两手硬,不得不服。
▲胡杏儿《万凰之王》。
另一边," 姚金玲 " 斗得那么辛苦,放手倒是十分丝滑。杨怡从跑龙套熬到拿视后,十几年来少一点事业心都不行。谁料她离巢后迅速结婚生子,将重心完全放到家庭上," 改名求子 " 更教人意外。
▲杨怡怀孕。
美人过得怎么样?如人饮水,只见她带小孩之余,偶尔拍剧,舞台剧也喜欢,倒是当妈、赚钱、兴致三不误。
" 五花 " 陆续离开,TVB 力捧的新花旦变成胡定欣,小胡成功凭《鬼同你 OT》封后,第二年又以《城寨英雄》蝉联。不过,彼时 TVB 创作、收视已是强弩之末,胡定欣看准形势,转签邵氏影业,《廉政狙击》在内地播出后反响不错。
▲《鬼同你 OT》(左);《城寨英雄》(右)。
李施嬅是近几年在 TVB 表现突出的花旦,《金宵大厦》和《法证先锋 4》口碑都很好。正当大家以为她有望拿视后之际,李施嬅转身离巢,以至于很多人说 TVB 欠她一个视后。
▲《金宵大厦》剧照,别的不说,李施嬅这造型真不错。
其实,李小姐已经看开。外面的世界很大,离巢后她的工作量反而大增——去了纽约时装周,还有机会到加拿大拍剧,偶尔回 " 娘家 " 工作,也能被观众认可。这次的《新闻女王》,让内地观众也开始认识她。
▲《新闻女王》,李施嬅饰演张家妍。
外形靓丽、还是单身的她,不免会被八卦的传媒追问怕不怕当黄金剩女。李施嬅心态很好,称更享受自由生活,更喜欢专注工作。
▲李施嬅《宫心计》。
今年,无线电视出现 " 艺员离巢潮 ",当家花旦唐诗咏、黄智雯、赵希洛接连离开。这个月,连续亏损的 TVB 宣布大裁员。大台早已不是当年的大台,山头还是那么多的山头。
所谓庙小池浅,走也好,留也好,她们何其聪明,相信在哪儿都自有一番天地。
一部《新闻女王》,能不能让港剧起死回生尚未可知。但这群身经百战的香港女人,一定会有别样的精彩。
内容编辑:阿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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