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美国真正的第一夫人？

凯莉安·康威(Kellyanne Conway)的人生在过去一年经历了重大改变，自从去年8月临危受命，出任特朗普的竞选经理，成功地将特朗普送进白宫，她则出任总统顾问，是特朗普少数的亲信核心幕僚，炙手可热，媒体甚至形容，她才是特朗普治下美国真正的第一夫人。

今年1月22日，特朗普才就任总统两天，康威在白宫接受NBC 《与媒体见面》 (Meet the Press，)节目的访问。 图为她访问前用手机照镜的情形。 Getty Images

宽敞白宫办公室

代号“蓝莓”

凯莉安·康威新的办公室在白宫西厢三楼，这间办公室，之前由巴拉克·奥巴马总统的资深顾问瓦莱丽·贾勒特(Valerie Jarrett)使用，贾勒特之前是小布什总统的资深顾问卡尔·罗夫(Karl Rove)，再之前则是第一夫人希拉里·克林顿。希拉里担任第一夫人期间，除了传统第一夫人使用的白宫东厢办公室之外，还要求在总统办公的西厢也要有一间办公室。和其它狭小的白宫办公室相比，这间办公室可说相当宽敞，办公桌、会议桌、长沙发，一应俱全，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著一本特朗普所写的《交易的艺术》(The Art of Deal)，从办公室百叶窗看出去，可以看到华盛顿纪念碑。

还有一件特别的事，就是康威她现在的代号叫作“蓝莓”。这是因为她是白宫除了总统特朗普和副总统迈克·彭斯(Mike Pence)之外，唯一受到特勤局保护的官员。自从她收到可疑的白色物质威胁之后，总统就特别要求特勤局保护“我的凯莉安”。为什么代号叫作“蓝莓”？那是因为康威从小就在新泽西州南部的农场打工包装蓝莓，1984年16岁时，当选新泽西州蓝莓公主，还因为蓝莓装箱速度无人能及，获得了蓝莓包装工世界冠军的荣誉。所以当特勤人员为了保护她，要她选个代号，她说：“那很容易。”

康威很自豪她可以直通总统，她说：“当我想跟他讲话，我就去跟他讲话。”她强调她有 “直接走进去的特权”，也就是不用事先求见，直接就走进总统的椭圆形办公室。

来自“真正的美国”

母女同心

康威的故乡是新泽西州的爱特克(Atco)，这是一个很平凡的地方，她对来自“真正的美国”引以为荣，就是这个“真正的美国”公然挑战传统观点，并把特朗普送上了总统宝座，这是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士所无法理解的。

1970年，康威3岁时，父母离婚，母亲黛安·菲茨帕特里克(Diane Fitzpatrick)原本只想当个家庭主妇，不得不外出工作，在大西洋城赌场担任夜班收银员，靠她母亲和两个未结婚的姐妹的帮忙，抚养唯一的小孩康威。

康威在离家10英里的哈蒙顿(Hammonton)的天主教学校上学。在那里她是啦啦队长、运动健将，并且在班上成绩第一。菲茨帕特里克说：“我告诉她：你只要尽你所能就好，但是她就是要拿第一。”

康威曾有八个暑假在附近的农场打包蓝莓，她几近自动化的速度和长时间不休息地工作让旁观者称奇。她也把类似的热情带到课业上。一名她的高中老师说：“我不认为她是个很有深度的人，但是我记得她会为她的观点争辩不休，让你想祷告上帝让下课铃赶快响。”

康威深受母亲影响，从菲茨帕特里克的言谈就可以看出来。菲茨帕特里克日前接受《大西洋月刊》访问，形容当今这个国家受到无神论者和煽动蛊惑者的控制，这些人想告诉“大多数”的人要如何过他们的生活。菲茨帕特里克无法抑制对那些自以为是的精英和名流的厌恶；她说那些人没有给予新任总统应有尊重，尤其像影星阿什顿·库彻(Ashton Kutcher)在1月的美国演员工会奖(Screen Actors Guild Awards)痛批特朗普，菲茨帕特里克说：“说真的，我真想把电视一脚踢坏。”

菲茨帕特里克还批评奥巴马总统“挑起黑人和白人对立”。她说：“如果黑人发生了什么事，他和他太太就立刻出面。但是如果白人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会看到他们，不是吗？” 菲茨帕特里克和她女儿出席了总统就职典礼，她很欣慰地听到总统在就职演说中提到上帝，她相信这是过去八年来第一次。

特朗普在白宫接见宾客，康威却跪坐在沙发上滑手机，再度引发了恃宠而骄的争议。美联社

反对女权主义

珍视“女性特质”

康威从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取得博士学位后，接受了华府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但是马上反悔，因为好友弗兰克·伦茨(Frank Luntz)邀她加入他的民调公司。伦茨是共和党的民调专家和预测大师，他们是1980年代在牛津大学认识的，他念研究所，她是来自三一华盛大学的本科交换生。他们的交情好到一起旅行全世界，一起恶作剧，装作是夫妻，在电梯里大吵特吵。不过几年后康威离开伦茨的公司自己创业，两人一度交恶，多年后才和好。

华府包办共和党竞选民调的公司有好几家，康威的公司并不是其中之一。但是她靠著协助政客和公司做妇女民调，在民调业占有一席之地。尽管她是那种工作第一的职业妇女，直到34岁才结婚，37岁才生下第一个小孩(她总共有4个小孩)，康威把女权主义视为不正常和敌视男性。她认为“女性特质”更重要，强烈反对堕胎，认为妇女应该珍惜传统的角色，不应该有受害者情结。特朗普就职第二天在华府举行的女性大游行让她尤其不以为然，她说：“戴著像女人下体的帽子(讽刺特朗普在曝光的视频中大谈自己可以随便“抓女人下体”)在国家广场游行，你们的母亲应会非常引以为荣。”

1990年代，康威开始经常出现在电视上，在比尔·马尔(Bill Maher)、克里斯·马修斯(Chris Matthews)的脱口秀上大谈典型的共和党路线。作为受雇的政客，她在华府政治圈算是信誉较好的一个；但是作为民调专家，她替特定团体工作，而这些团体是其他共和党人避之唯恐不及或是不屑一提，像美国移民改革联盟(Federation for American Immigration Reform)被指为“宣扬仇视移民，尤其是非白人移民。”还有安全政策中心(Center for Security Policy)，这是一个由弗兰克·加夫尼(Frank Gaffney)负责的智库，被指控传播反穆斯林阴谋论。她2015年为安全政策中心所作的民调，显示大多数美国穆斯林支持在美国实施伊斯兰教法，但是这项民调被批评调查方法有缺陷。那年12月，当特朗普首度提出禁止穆斯林来美，就引用这项民调。

2012年罗姆尼败选之后，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在检讨报告中做出结论，党必须扩大对选民基础，支持移民改革才能增加西语裔选民，是唯一前进的道路。这个结论获得党内主流派──从《华尔街日报》的社论版，到美国商会(Chamber of Commerce)，到保守派金主科赫兄弟(Koch Brothers)的广泛认同。当时主持《谁是接班人》(The Apprentice)的特朗普也说，罗姆尼会输，因为他的“(迫使非法移民)自动离境”政策吓跑了西语裔。

但是还有另一种观点，认为罗姆尼会输，因为他无法动员白人劳工选民出来投票，2012年的 大选许多人宁愿待在家里。这个想法是由政治网站“真实清晰政治”(Real Clear Politics)的分析家肖恩·特伦德(Sean Trende)首先提起，称做 “失去的白人”理论，和共和党的检讨报告针锋相对。“失去的白人”理论主张，共和党不用讨好少数族裔，相反的，他们只要能动员更多白人选民，特别是乡村、蓝领白人选民出来投票，就可以胜选。

康威就是“失去的白人”理论的支持者之一，她认为，共和党要赢，就要支持更严格的移民政策。她说，她早就了解这个议题会获得底层选民的回响。这些底层选民愿意做不体面的工作来养家活口──像室内装修或修剪草坪，但却发现工作被那些“连桌子底下捡花生米的工作也做”的移民用更低的工资抢走了。这是不公平的，但是那些精英，和许多政客从不替这些人著想。

特朗普政府首席政策专家和资深顾问的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说，早在大选开始之前，康威就是他和杰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前国会参议员，现任司法部长)、史蒂芬·米勒(Stephen Miller，塞申斯任参议员时的公关主任)所打造的“政治阴谋集团”的一分子。

而民调就是康威达到政治目的的工具。康威所属的共和党团体，2014年接受非营利的移民游说组织FWD.us的委托做民调，结果显示移民改革对共和党来说是政治上所必须的。这个结果和康威从1990年代以来所鼓吹的路线冲突。两个月后，她又另外做了民调，显示“加强执行现行法律”和“鼓励非法移民回到自己的祖国”可以成为获胜的政见。康威这项民调没得到共和党内的回响，但是却获得了反对移民改革者的支持，极右的网站“布莱巴特”(Breibart.com，那时正是由史蒂夫·班农主持)称赞这项民调“非常了不起”。

康威会认识特朗普，其实是经由他先生乔治·康威(George Conway)。乔治·康威也是个保守派，担任律师，是纽约一家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专精公司法，不过乔治·康威所接的最有名的一件案子，却是代表宝拉·琼斯(Paula Jones)控告前总统克林顿性骚扰。2006年，当康威一家住在联合国对面的特朗普世界大楼(Trump World Tower)，大楼的管理委员会想要把“特朗普”从大楼名称中去掉。乔治·康威站在特朗普这边，在特朗普也出席的委员会上雄辩滔滔地争论说，如果大楼名称拿掉“特朗普”，将让房价下跌。事后特朗普打电话跟他致谢，两天后，大楼经理邀请乔治加入管理委员会，乔治没有兴趣，但是凯莉安则愿意出任，因此认识了特朗普。

临危受命接掌竞选

力挺到底扭转选情

康威说，她早在2016年初的竞选活动中就看出特朗普能够打动选民。但是尽管特朗普早就邀她加入团队，她一开始站在特德·克鲁兹(Ted Cruz)这边，掌管支持克鲁兹的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这个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是由隐身幕后的父女档超级金主罗伯特·默瑟(Robert Mercer)和丽贝卡·默瑟(Rebekah Mercer)投入1亿成立的，他们父女是康威的友人。由于担任这个职务，她免不了要抨击特朗普，像她曾经批评特朗普“踩在穷人的背上”建立起他的财富。

但是后来克鲁兹退选，默瑟父女转而支持特朗普，并向特朗普推荐康威负责民调工作。去年8月当特朗普的竞选经理保罗·马纳福特(Paul Manafort)因为身陷丑闻，拖累选情，特朗普不得不阵前换将，任命班农担任竞选阵营的CEO，并且在默瑟父女的再次推荐之下，拔擢康威担任竞选经理。

这种临危受命的工作是许多华府顶尖的政治顾问不愿意碰的，特朗普的批评者甚至贬损康威是二军的水准，还要领导一个注定失败的任务。

但是当康威从去年8月上任之后，让竞选活动重整旗鼓，特朗普停开新闻发布会，开始在造势大会上使用提词机，并且缓和推文的语气，避免再出状况，让媒体大做文章。康威很快就获得了 “特朗普的耳语者”的称号，她本人也欣然接受。但这并不是说她让特朗普的言行节制，或促使特朗普转向吸引主流媒体的政见，而是她将特朗普的攻击的本能，往更有成效的方向发挥。

当竞选活动在去年10月又跌到最低点，因为《走进好莱坞》(Access Hollywood)多年前的录像带外流，在视频中特朗普吹嘘可以随便乱摸女生。一开始康威她取消预定上的星期天脱口秀节目，让外界推论连她也信心动摇，特朗普可能要退选了。但是康威很快再度现身，尽管她说视频的议论“不可原谅”，但是她相信特朗普只是说说，从未真的这么做。她还反击，当年她“比较年轻貌美”的时候，也曾受到一些议员的性骚扰，这些人现在却站出来批评特朗普。随后又有十几位妇女站出来指控特朗普对她们非礼，康威还是坚持她的说法。班农说，康威冷静地应对，让那些立场摇摆的女性和保守选民认为，如果她还支持特朗普，我也能够，他说：“当危机爆发时，如果不是凯莉安在那里撑住，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伦茨也同意班农的说法，当《走进好莱坞》的录像带外流，要不是康威力挺，特朗普不可能胜选。“他(特朗普)多亏有她力挺，我做不到她所做的。”

争议言行不断

地位毫不动摇

今年1月20日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这一天对康威有双重意义，因为正好也是她50岁的生日。担任总统顾问的康威依然不时接受电视采访，依然力挺特朗普的忠实支持者，但是却又引发更多争议。

首先是白宫驳斥媒体报道，指参加特朗普就职典礼的人数是有史以来最多，康威也站出来为白宫的说法辩护，说这是“另类事实”。

接著她为了为特朗普的难民禁令辩护，捏造了伊拉克恐怖分子策画肯塔基州的“鲍林格林大屠杀”(Bowling Green massacre)。

接著又为诺德斯特龙百货公司(Nordstrom)不卖特朗普女儿伊凡卡(Ivanka)品牌的时装，在电视上号召大家购买伊凡卡品牌。

再来特朗普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弗林(Michael Flynn)爆出未上任前，就与俄罗斯大使谈论有关解除对俄制裁问题。康威在电视采访中说弗林受到特朗普“完全的信任”，但是几小时后白宫就宣布弗林辞职。

最近一起是2月27日特朗普总统在椭圆形办公室接见非裔教育界人士人时，被媒体拍到康威跪坐在沙发上滑手机，她则说是为了要拍照。

康威一次又一次爆出争议言行，她的“憎恨者”都屏息以待，看她会不会被“砍头”。但是熟悉内情的人说，康威根本是动不了的。曾为川竞选阵营和交接团队工作的杰森·米勒(Jason Miller)告诉《大西洋月刊》，他无法想像康威会丢差：“一般人不了解的一件事是，对这个国家的数百万民众来说，她是活生生的民族英雄。” 而且《华尔街日报》近日报道，康威的先生乔治·康威将出任司法部的民事部门主管，负责捍卫特朗普移民禁令的重责大任。看来康威不但没失宠，甚至更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