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中兴危机 改革年刘鹤遭遇“洋奴哲学”争论

此轮中美贸易战，美国政府封杀中兴，这在中国朝野引发是否在核心竞争力上面被卡住脖子的争论。中兴事件后，习近平一周之内数度发声，“要靠自己的努力，大国重器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推动信息领域核心技术突破”。而破解中兴危局，实现中国核心竞争力赶超突破的担子，似已落在了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鹤肩上。

白宫公布消息称，5月3日至4日，包括财政部长努钦（Steven Munchin）、商务部长罗斯（Wilbur Ross）等7位高官在内的访华贸易团将到访中国。

外间预料，此轮中美贸易争端谈判，除了习近平将亲自接见美国访华贸易团，中方的接见名单中还将包括中国国家副主席王岐山、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鹤。而外界相信，此前已经被明确为“中美全面经济对话牵头人”的刘鹤，将是次轮中美贸易谈判中方主要负责人。

除了此前中国两会前夕以“中美全面经济对话牵头人”身份访美，刘鹤的副总理分工被明确分管金融、科技，此前刘鹤还第一时间视察了中国科技部。这表明，中兴事件之后，刘鹤不仅将要就中美贸易战和美方谈判官员“短兵相接”，还要负责制定中国的核心技术赶超战略和计划。

习近平三峡讲话谈大国重器不可假手于人，暗指中兴事件（图源：新华社）

特朗普仅仅选择对中兴一家企业实行芯片禁运，并第一时间派出超高规格访华团，于此可见，特朗普并无意全面启动对华贸易战，特朗普还是准备谈。

分析人士指，此轮中美谈判的前途无外两种。第一种可能是中国对美有限让步，比如此前习近平在博鳌论坛上已经释出进一步扩大金融和汽车业开放的信号，从而化解中美贸易争端，但即使在此情形下，在核心技术上已经感受到被卡住脖子的中国，亦将启动其科技赶超之旅，仅仅是赶超步幅会从长计议。第二种可能是美方要价太高，中美谈判破裂，此种情形下中国在大国尊严之下将以跃进方式全速启动核心技术赶超战略行动。

4月30日，在中国大陆有着深厚官方背景的《环球日报》就中美“科技冷战”话题，采访了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在回应全球化和可贸易的环境下，中国是否非得自主拥有芯片这一“核心技术”问题时，倪光南的话似乎反映了中国官方的既定思路。

“这要看一个国家的目标是什么，如果觉得做一个网络大国就够了，那我们没必要追求什么核心技术。但我们的目标是网络强国，不走自己的核心技术之路，人家不可能让你追赶上来。”

“总之，有些事情，如果你觉得不可避免，那么早下决心比晚下决心要好，比如‘北斗’，我们十几年前就下决心要搞，现在北斗很好用。如果早十几年下决心搞芯片制造，我们可能已经有自己的芯片，不会被人家卡脖子了。”

而如何在包括芯片在内的核心技术方面实现自主创新，中兴事件之后在中国朝野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争论。一派主张政府主导，以产业政策模式快速推动，这实质上是另一“跃进”模式；一派主张市场主导，发挥企业家精神和市场作用。

然而吊诡的是，原本严肃的学术话题和政策争论，两派观点在网络上持续发酵，火药味渐浓，甚至上升到“爱国”“卖国”意识形态对骂。

中国经济学家吴敬琏在清华大学的一个小范围的学术会议上，就中兴事件发声，称“不惜一切代价发展芯片产业的口号很危险”。

“对于我们一个中国人来说，主要的问题是这个争论能不能促进我们自己的改革开放政策落实，从网上的反映看似乎有一种危险，这种危险就是由于这个争论使得这种国家主义更加取得了优势，就是用更大的行政力量去支持我们的有关产业，比如说有一种口号叫做‘不惜一切代价发展芯片产业’”。

“我的假说，就是增长方式、增长模式的问题，主要是靠资源投入，而不是靠效率提高。所以要根本解决这个问题，要解决中国增长模式的转变问题，而中国增长模式怎么转变呢？所要求的条件就很多，主要是制度上、政策上的条件，是我们需要在问题上做深入的研究。”

吴敬琏言论一出，随后就有一篇指斥吴敬涟是卖国洋奴的大批判文章热传中国互联网，上纲上线批判吴敬琏所持观点为“洋奴哲学”。

“完全不顾眼前严酷的事实，继续鼓吹他的‘市场万能’论。认为‘中兴事件’不是市场不灵，而是中国人自己有问题……一副赤裸裸的奴才相。”“毛主席逝世后，有人非要崇洋迷外、崇尚‘洋奴哲学’，推行‘爬行主义’，主张‘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机会主义方针。”

该文还打着习近平旗号断章取义大搞批判，“正是习近平总书记对‘洋奴哲学’提出了尖锐的批判!对发展方针进行了拨乱反正。2014年5月23日，习总在上海视察中国商飞设计研发中心，登上自主研制的C919大型客机展示样机，仔细了解我国国产大型客机试飞情况。他明确提出：‘我们要做一个强国，就一定要把装备制造业搞上去，把大飞机搞上去，起带动作用、标志性作用。’”

上述极不理性的上纲上线式的意识形态大批判，无疑给分管中国科技工作的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带来挑战。

而早在上世纪末，中国信息产业方兴未艾之时，刘鹤就高度重视信息产业的市场化竞争环境构建，“电子工业的发展也不能走封闭的模式，要强调面向市场，放开搞活……建立市场秩序，提倡竞争，反对垄断。”

刘鹤指出决定信息产业发展的三个定律之一就是比尔盖茨定律，“比尔·盖茨是为大家所熟知的企业家，他认为一个企业成长的速度取决于企业家创新的理念和企业家创新的心态，也就是说在今后的网络经济时代，对一个企业家的基本要求就是要不断地开拓、不断地创新”。

刘鹤曾引用经济学家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的一句话说明企业家的重要作用，“经济的真正动力阶层在于企业家，他们把新的思想、新的技术，通过新的组织形式和新的制度投入市场，并且不断地开拓市场，这样使得经济得以发展”。

2018年是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而对如何进一步改革开放，中国朝野向来不乏争论。刘鹤的市场观点，在中国意识形态互搏、左右争论日益激烈政治大环境下，无疑将面临苦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