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局势】三种情绪高涨 北京空前重视对港舆论战（组图）

8月18日的香港尽管大雨磅礴，但是当天“民间人权阵线”组织的游行号称有170万人参加。尽管实际数字可能远远低于“170万”，但无论从任何角度，这个聚会应该是前一天护港集会人数的数倍。这也充分说明了该运动在香港的市民基础。

在中国国家机器全力开动的情况下仍然有如此众多的民众参加游行，香港局势的变化，显然已经超出中国高层，港府的预判。

这场运动影响之深远，已经超过香港一城所能承载的重量，开始大范围外溢到中国大陆以及世界范围。

图为2019年8月17日，支持香港民主示威的抗议者在巴黎市中心圣米歇尔广场遭遇挥舞中国国旗的反抗议者。（AFP）

在全世界走向保守主义和民族主义的今天，不仅香港自身在“变”，香港局势也倒逼中国大陆内部在“变”。中国内部的这种变不仅体现在中央治港政策可能将发生根本性调整，更体现在大陆民众对政治的参与度、民族主义以及舆论等多个方面。

目前香港局势开始促成中国政府和民间的集体反思，同时，有种种情绪，或者热情，正借助香港一事“空前高涨”。

大陆民众讨论政治的情绪空前高涨

香港局势的波澜起伏直接造成大陆民众谈论政治的情绪“空前高涨”。上一次大陆舆论场出现这种状态还是在2012年“薄熙来事件”前后。

1989年后，中国社会从“政治时代”开始转型，整个社会的政治气氛开始消退，经济与发展成为关键词。再加上“防火墙”的建立，中国人成为“政治冷感”群体。这种情况一直到2012年前后“薄熙来事件”发生以及中共十八大换届，政治议题开始迅速升温。但是随着中国网络监控的加剧，这种“政治讨论的热情”再度降温。

七年之后的2019年，因为香港，中国人对于“大政治议题”的体感再度上升。根据“谷歌趋势”显示，从6月至8月，大陆网民搜索“香港”的指数飙升，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香港 游行”、“逃犯条例”、“香港 罢工”、“香港 暴动”等关键词上。在中国国内搜索引擎提供的数据上，“香港”作为关键词，无论是媒体指数还是资讯指数，都在6月开始上升，8月到达峰值。

在6月份的时候，很多大陆网民已经知道这场争端。但是他们只是知道这与一项拟议中的立法有关，多数人表示不太清楚冲突的细节，也不太清楚抗议者的诉求是什么。但是从7月份之后，VPN开始帮助这些内地人翻墙，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对于香港的讨论中。

尤其是“付国豪事件”中，有很多可以通过VPN观看直播视频的网民，开始将现场情况截图发到中国国内的社交平台上，例如微信和微博。同时开始有网民尝试登录西方社交平台，同支持反修例的香港民众进行辩论，他们称为“洗版”。

“一国两制”这种只在中国人教科书上出现的名词开始进入公众的讨论范畴——“中央为什么还不出手”“基本法怎么规定的”“是该动用武警还是驻军”，这些问题以及回答，甚至出现在很多内地基层民众的日常讨论中。

无论如何，对于政治的参与热情，在这一刻中国，开始空前高涨。这既是中国政府舆论引导的结果之一，或许也并非他们想看到的理想结果。中国政府想要的，是如何将这种讨论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既可以让民众通过这种政治讨论，达成对于支持政府的共识，但是又不要过度扩散，倒逼左右中央决策。

民族主义情绪空前高涨

整个世界开始走向保守主义、民族主义，中国也不例外。这次香港事件为未来五年的中国画上了最基本的一个基调——民族主义。

当付国豪在香港机场，双手被绑，坐在行李车上一幕在中国舆论场传播时候，巨大的爱国情绪到达了爆发的火山口。

一年之前，当特朗普政府以中兴事件作为定点目标“敲打”中国时，中国舆论场上曾经出现针锋相对的立场和态度分歧。除政府层面上的反应外，中国民间社会的确有不少人对中兴的遭遇表达了同情，并认为这是“西方敌对势力亡我之心不死”的具体呈现。这一思想在传统的“五毛党”和左翼人群中根深蒂固。他们呼吁中国政府必须采取果决措施予以反击，中国在崛起之路上必须对美国“鹰派”的遏制战略全方面还以颜色，因为中国既不是40年前的中国，更加不是100多年前的晚清。

“中美贸易战”和“香港局势”的发酵，无论是事件本身对于中国人的巨大刺激，还是中国政府对“外来势力”的批判，种种“操作”的结果是中国社会上下在“反美爱国 打击港独”立场上呈现空前的统一。特朗普的强硬立场和部分“港独”的嚣张气焰，让中国民间感受到深切的耻辱，继续忍气吞声对很多中国人来说是很不可接受的。

深圳河在此刻已经成为了一道“楚河汉界”，河的两边，“民族自决主义”与“民族爱国主义”发生了巨大的撞击，香港也成为两种主义，两种文明直接对撞的前沿阵地。

舆论战重要性被空前重视

“平行世界之间的相互妖魔化。《权力的游戏》里，长城以南的人与长城以北的人相互妖魔化。他们各自生活在自己的话语体系及泡泡里。中国构建了长城。没有从城外来的声音，但也彻底放弃了城外。香港就在长城的另一端”——这是一名活跃在中国微博上评论香港局势的“大V”，对于这次“香港之战”中，如何看待舆论的解读视角。

这代表了很多人的看法，因为中国“防火墙”的存在，对于香港一事，中国舆论战陷入了巨大的“劣势”中。因此，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无论是中国政府还是民间，舆论战重要性得以空前重视。

有两则新闻可以作为“舆论战”的注脚。第一则，8月18日的《新闻联播 》又对香港做了大约二十分钟报道。这个已经连续多日。主题教育结束后基本都是香港，这是非常密集的覆盖。关注这档反映中共政治风向的电视节目的人士应该了解，连续多日按照这样的密度去报道一个事件，在该节目的历史上是少有的。

第二则，8月19日，两个松散的，活跃在LIHKG讨论区的香港本土年轻人团体，通过众筹集资，在全球11 个国家共14 份报章上刊登广告，批评香港经常“暴力执法”，包括美国《纽约时报》、英国《泰晤士报》、法国《世界报》等媒体，他们称要在这11个国家“呼吁其国民关注香港人切身面对的各种警暴问题”。

两相比较，谁的舆论水平更高？显然是后者。再看整个过程中香港示威团体一系列的舆论攻势，包括“反送中”口号的提出，“五大诉求，缺一不可”口号的提出，在黑衣少女眼睛被击中，真凶不明的情况下迅速将该事情包装，绘制成漫画，引导公民情绪……再加上香港媒体以“黄丝带”为主，进行偏颇性报道。导致整个“文宣战”中国政府几乎没有还手余地，只能通过国内的“新闻联播”、“人民日报”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如果没有付国豪事件，以及一些留学生和民众的自发行为，可以说整个宣传上，中国政府一败涂地。

有大陆网民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文宣的问题就在于一方面过度重视西方舆论，一方面又主动放弃了西方舆论的阵地。西方人可以自由使用中国的社交平台，中国人却只能在墙内故步自封，坐井观天。全世界人都在用舆论阵地了解中国，中国人却没有办法和国外人沟通。尤其缺乏与外国普通人沟通的社交平台。完全忽视民间力量，只是依靠那些官方媒体，外宣基本等于零，是自废武功。

但是这怪谁呢？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文宣的问题也不是今天才存在的，只是一直没有如此直接的暴露在国民面前。

尽管中国媒体一度“自豪”于中国内部与世界形成两个舆论场，两套互联网生态，“防火墙”的建立不可谓不成功。但是香港的事情最起码证明了一件事情，互联网的世界，舆论的世界，从来不是“孤岛”，而是阵地。正如中共第一代领导者毛泽东所说，舆论的阵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去占领了。很显然，香港一众“废青”，尽管在基本政治常识和一些品德上饱受抨击，但是“文宣”之能力，要高过一班政府高官。

当然，中国高层也试图做出一些转变，据香港《明报》8月15日报道，消息人士称，大陆官媒纷纷模仿胡锡进文章风格，是为了落实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关于宣传报道要多采用民众喜闻乐见的语言，用“接地气”的方式对党和国家的政策进行宣导的批示，而习近平又对《环球时报》总编胡锡进的文风表示了肯定。

这一报道还说：习近平不仅欣赏胡锡进的生动语言和政治立场，还肯定了胡锡进主动占领各种舆论传播平台，甚至在推特（Twitter）开设账号，又以短片的方式就国内外问题阐发意见。在有关批示中，习近平认为中国的文宣系统应该学习效仿胡锡进这种做法，既站稳党和国家的坚定立场，又团结广大民众和针对的对象展开斗争。

消息称，这之后的数月来，中共党媒《人民日报》、中国官媒如新华社、及央视的各类快评、短评，包括央视的《主播说联播》系列，都是“胡锡进文风”的一种复制。比如，近日对于香港的示威，在录播的《主播说联播》节目中，央视主播欧阳夏丹在口播时用了中国网络流行词“凉凉” 告诫示威者，央视主播康辉则在警告参与示威的国泰航空部分职员时喊出“No zuo no die”，从节目形式到语言风格，中国官方宣传一改之前的呆板形象。官方层面之外，Hip Hop歌曲《迷途》、《香港之秋》以内地青年的视角与港青对话，以说唱的形式表达立场的短片通过共青团中央等自媒体账号在社交平台推送，令外界耳目一新。可以说，在香港“舆论战”的洗礼中，中国宣传机构经历了一场“蜕变”。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强调，今天在香港发生的事情，将会深刻影响未来多年中国乃至世界的原因。这次事件的影响和外溢效应，不仅体现在具体的中央治港政策面临调整，更会在“如何控制政治讨论”、“如何引导民族主义”、“舆论战”乃至“两岸关系前景”等一系列更深层次问题上有所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