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搂着个“好”字多惬意(一)
娇人已逝,此景不再。
今年的7月24日是丁路的56年诞辰,她离开我们差不多有十一年了。
我与丁路结婚也有十一年,且生育了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小的是儿子。
丁路去世时,两个孩子加起来还不到18岁,如今他们都长大了。
丁路走得很早,很突然,很遗憾。
在没有丁路的日子里,我确实很是艰难的。
但是看到孩子们的茁壮成长,不仅给我带来了很多宽慰和欢笑,也告慰了他们在天国的妈妈。
他们自豪地对妈妈讲,妈妈,你别担忧,有你的爱,有爸爸的爱,我们会勇敢独立直面社会的。
孩子们的成长过程,其实就是我们人生教科书的一部分。常言道,温故而知新。
生活里你有时往以前看看,也确实有不少乐趣在其中。
她进门是这样的。
小稻草在妈妈肚子里时的故事
丁路得知自己怀孕,我正好在大陆。
在电话里听说她有了,我是不知有多高兴。
我成家晚,46岁才结婚。
我很喜欢孩子,但是都是哥哥姐姐的孩子,或是朋友邻居的孩子。
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哪会不高兴呢。
等我回到家里,就把丁路重点保护起来。
八周的时候,我陪着丁路去做超声波,我们只见一个肉团在丁路腹中不停地浮动。
完了以后,医生就对我们讲胎儿很正常,目前还看不出性别,以我几十年的经验来讲应该是个男孩。
听完这话丁路那个高兴劲是不用再提了。
从此就整天抚着肚子就跟儿子煞有架势地对起话来,并把给孩子准备的房间也涂上蓝色,儿子嘛。
再过了十周,又去做超声波。
完了后医生讲孩子健康,并问起了名吗。
丁路就回了一个名字。
医生又问为何起个男孩名。
丁路讲我怀的是男孩啊。
医生讲我看这超声波是个女孩。
丁路听完这话马上就傻在检验床上下不来了,眼泪就直往外冒,嘴里还不停喃喃着,为何不是男孩,为何不是男孩。
我就用力将丁路扶下床,再去门诊检查,一路上她还跟我讲,我已跟儿子讲了几个月了的话,一下子变成女儿了。
她是十分失落的,每每她就沮丧地对朋友讲述着儿子变女儿的故事。
以后她才不得不慢慢地为女儿准备出生的物件。
房间也换成粉红色。
我看这粉红色也不掉色嘛。
后来丁路又正常地去做了一次超声波,结果还是正常。
接下去的日子,我们就焦急地小稻草的出生。
此时此刻父亲的责任居然是剪断孩子与母亲最后的连接——脐带。
夏日的最后一天小稻草终于出生了
1997年2月28日早晨,丁路感到腹痛,我是既紧张又激动,紧张是为老婆,激动是为女儿,赶紧将她送进医院。
经医生检查讲羊水未破,就进了待产房。
医生给了我一张卡片,上面画着几个圆圈,象是从新月到满月的过程。
医生指着卡片上的圆圈对我讲,等到圆圈满月了就叫他。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讲的是啥事。
等他走后,我费劲地看了卡片,才知道那是讲产道的开放程度。
中午时分,丁路不喜欢医院提供的午餐,我们就到外面去吃了。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差不多五点左右,医生来了,让丁路到产房去。
产房里有一位助产士,我们三个就聊聊天。
六点半过后,医生给丁路打了催产针。
七点过后,丁路疼得要命,可孩子就不愿出来。
医生决定用钳子把孩子拉出来。
可医生拉了半天孩子还是没出来,尽管有着空调,医生还是满头大汗。
到了晚上八点四十分,医生终于拉出了一大堆东西,当然首先是孩子,还有脐带,胞衣。
孩子哇了一声就没事了。
助产士给我递了一把剪子,让我把脐带剪断。
那时我这个父亲的职责居然是剪断孩子与母体的连接!
医生和助产士做完所有的工作,就让丁路和我看着孩子。
我们的女儿没哭,她的脸型长得不成比例,医生讲过几天就会恢复的,主要是使用钳子的缘故。
其实她真的长头,我们也不会在乎的,癞痢头儿子自家好嘛。
一会儿他们就把母女送进了病房让我一个人回家了。
在路上我想现在回家时是我一个人,可马上就会是三个人了,我们有女儿了,
她出门时这样的。
初生儿在医院的情景
3月1日的早晨,我一起床就急急赶到医院。
看看丁路恢复得挺快,就马上看女儿了。
女儿躺在一张架子床上,就依着丁路的床旁。
她的脸却是没有那么长了,明亮透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的打量着周围,还有我。
我想她是在认识这个她才来临的世界。
她不哭也不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我也默默地看着她。
那时一种父女心灵交流的感觉油然而生,女儿因你我当父亲了,我会担当起父亲的责任,我会帮你去认识这个世界的。
丁路的人缘很好 ,所以来探望的朋友们络绎不绝,她兴奋地与来访者讲述着分娩的过程,述诉着女儿的艰难诞生。
当母亲的喜悦心情也是那么按捺不住地涌溢而出。
我是被自然地抛出交谈圈的,也就自觉地且也自得地推着女儿的架子床,沿着医院的回廊绕圈子。
此时女儿也享受着逝过廊景,不停地观望着。
一圈又一圈,她没有烦倦,我也享受着与女儿独处的时刻,直到护士说该喂奶时才止。
晚上,护士就教我们如何为新生儿洗澡,放水,感觉水温,托住孩子的颈部,洗涤躯干部,用毛巾干身,擦护肤剂。
这些都是我们以后每天的功课,必须得认真掌握。
3月3日,我就把丁路和女儿接回了家。
有了女儿,从此我们的家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父母的焦点。
大宝出生前后的故事
丁路刚怀上大宝时,在与小稻草闲聊中,问她妈妈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小稻草说是弟弟。
等我下班回家,丁路急忙对我讲,小稻草讲我怀的是儿子,那种得意的神情就像真的怀了儿子似的。
由于丁路是高龄产妇,必须做羊水穿刺检查,以免“唐氏婴儿”。
这样的检查是能鉴别孩子的性别的。
我们就与医生讲,如果孩子健康,请告诉我们孩子的性别,否则就直接处理掉。
一周后的一个早晨,我在给小稻草洗澡。
电话铃响了,丁路去接的。
不一会儿,她就冲进浴室,对着小稻草就倒地磕了三个头,嘴里还不停地说“小稻草谢谢侬,小稻草谢谢侬”。
小稻草看着她妈妈是一片茫然。
这时丁路才说,医院打电话讲,孩子是健康的,是个男孩。
丁路总是认为丁大宝这个儿子是小稻草说来的。
小稻草此类的话还有两次验证的。
一是她讲“希希阿姨没有小孩的。”
在我的记忆中,辛希确实没有孩子的。
二是她讲“Terry阿姨将在11月后有孩子。”
Terry是在11月后有弥勒的,而且她在Terry的一再追问下,坚持讲是女儿。
Terry确实只有两个女儿。
大宝倒是讲Terry阿姨会生儿子,喜得Terry搂着大宝直讲“还是大宝好,还是大宝好。”
我不赞成老是问小稻草这些不可知的事,人在冥冥自然中,能量是守恒的,你在一个方面消耗了,定会在其他方面少些的。
手术室的一角,那位扎金黄色头巾的壮汉就是用钳子把大宝拽出来的医生。
苦难的经历
大宝的出生也与他姐姐小稻草一样,是用钳子拉出来的。
只是他的情形更危险一点,他已超出预产期一个多星期,我的假期也剩下不多了。
12月1日的早晨4点多,丁路感到肚疼,我就送她去医院。
观察一会儿,医生讲得回家。
下午2时,丁路又感到肚疼,就又去了医院。
这下就在医院待产。
5时许,丁路疼得厉害,但大宝不出来。
丁路就被送进手术室,准备破腹。
我也穿上防菌服跟着进了手术室。
里面有不少人,先是一位女医生用钳子拉,大宝不出来。
后是一位男医生再拉,一看他粗壮的手臂,就知道他每天去GYM的。
看着他满头滴淌的汗水,就知道大宝来到人世的艰难。
在女医生正准备叫护士递手术刀时,大宝终于被男医生用力拉出来了。
但是他没有哭,就急忙被送到另一张手术台上。
另一位男医生用长长的镊子,就像用丝草逗蟋蟀,在大宝的人中处不停地拨弄。
大约两分钟后,大宝哭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丁路听到儿子的哭声,笑容就呈现在她那疲惫的脸上。
我也高兴,由于插不上手,没有机会去剪脐带,总感到有那么些遗憾。
儿子,你好。
再受磨难
丁大宝是出生于1998年12月1日,是夏季的第一天。
他的分娩过程比小稻草动静更为浩大,从产房一直闹到手术室,就差在丁路腹部剖一刀。
完了是经两个医生才把他拉出来。
诞生时不哭,可引他哭后就哭个不停,挺闹腾的。
后来发现他有新生儿黄疸 ,就把他放在紫外线箱里照光。
那紫外线箱就放在丁路的病房里,幸亏只有他们母子俩,不然别人是很难睡觉的。
大宝在箱子里被光照得挺热的,看着他在里面嗷嗷直哭,我们感到挺是揪心的。
他的体重就因照光减轻200多克。
12月6日,我把丁路和大宝接回家。
我们还是三个人,因为小稻草那时在上海。
小稻草受洗日,她的教父教母与牧师在交谈。
小稻草与丁大宝的由来
大凡在孩子出生的前后,父母或更老一辈的都会起劲地帮孩子起名字。
查字典,翻资料,不比硕士博士写论文来得差。
也有上庙宇,烧高香,寻瞎子,求八字,总盼给自己的孩子取个好名字,能保佑孩子一生平安,荣华富贵,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丁路和我也不例外。
我们都是经历过困难时期的,我们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即可,不要象我们一样经受那么多的磨难。
这里俗称羊背上的国家,畜牧业特别发达。
女儿正好出生于牛年,当然我们不能寻觅江南水乡那种牧童短笛的诗情画意,但要在干躁的牧场里找几头牛来养养也是不难的。
这样‘悠牧’两字就油然而出。
有了大名还要取小名,牛是食草动物,即便荒年有草及可。
女儿有稻草就不会挨饿了,小稻草就便成了她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而且小稻草是三字同一个韵,容易记,叫起来也上口。
中文系毕业的丁路会心地赞同此名了。
日后小稻草比大名悠牧更有标杆性,许多人不记得我葛培杰,却都记得我是小稻草的爸爸。
入乡随俗,取了中文名,还得取 洋名,小稻草的教父教母给她取了‘Amyluise',丁路不喜欢。
我问为什么,她讲,‘luise'是‘路已死’不吉利。
后来就改为‘Amy'这个最简单的英文名字了。
其实老外对我们为女儿取名小稻草也是一头雾水的,稻草又是如何可以救命的?
得知怀了儿子,我就想当然,顺着女儿悠牧,儿子就叫悠然,悠然见南山嘛,也落得个清闲。
丁路讲不行,儿子是男的,得堪大任,悠然不得。
我就讲悠然不行,就释然吧,还来个动宾结构,你儿子不仅是知其然,还能释其所以然,那你总该满意了吧。
丁路就笑着连连不住地点头 。
我讲你这样要累死你儿子的,反正你是重男轻女的,儿子是你的宝贝,就叫大宝吧。
还可以将你家的姓加上去,就叫丁大宝,听完这话丁路哈哈大笑,心满意足地讲就这么定了。
儿子要堪大任,中文名为释然,英文名就找上希腊哲人苏格拉底{Socrates},Socrates就成了丁大宝的英文名。
可在受洗时教堂的牧师有些不悦,我们的教堂是路德教会的,主要是德国移民的。
他的意思是,你要释然,我们德国有一大把能释然的哲学家,如黑格尔,如尼采。
为何你要找个希腊人?
谁让苏格拉底是你们西方释然的鼻祖 ,他在西方的地位,可不比孔夫子在中国的地位差。
Socrates是个不常见的名字,日后丁大宝自己在网上也没搜出几个。
但被懒人如澳人叫起来,‘Socrates’就成了‘sock',哲人倒成了臭袜子!
这是我们原先完全没有想到的。
堪大任啊,臭袜子。
其实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区别。
大宝是过敏体质,满脸都是疤痕,好可怜啊。
三月小色狼
大宝出生的那会儿,我家还没有卫星天线。
我每天就从SBS上看转播的中央台新闻。
转播时间是早晨6:30-7:00,为了让丁路多睡一会儿,我就抱着大宝在客厅看。
那时的女主播有三位,徐莉,梦桐,还有一位记不清叫周啥的。
可大宝每次看到徐莉就会笑,对其他二位无反应,屡试不爽。
我就对丁路讲了此事,她先是不信,后来早起几次看后这样,也只会笑了。
以后我就叫他三月小色狼了。
我们搬家后,小稻草和订大宝一起进了一所教会学校,小稻草还是一年级,大宝是进小班。
学校的晨会一般都让家长一起参加的。
一天丁路晨会后回家对我讲,一位意大利裔的家长妈妈拉着她说,我家的克瑞丝丁娜讲她长大要嫁给苏格拉底{大宝的英文名字},我也喜欢他。
丁路满脸赞赏讲,我的儿子帅吗,这么小就能吸引女孩子了。
我想以后哪天我走在路上遇上一个似曾相识的孩子,抱着我的腿叫爷爷,我也会心安理得的。
我搂着个“好”字多惬意。
育儿散记
孩子陆续出生了,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就是要让他们健康成长。
主要就是照顾好孩子的吃喝拉撒睡。
每天早晨孩子的第一件事是由我帮他们洗澡,孩子小也就不用在浴盆里洗,就在脸盆里放上水洗。
由于孩子们都有些皮肤过敏,洗完擦干后就为他们各自全身搽上索白淋娜(一种很便宜很管用的护肤剂).穿上衣服,裹上尿布就可以吃奶了。
医生讲用尿片不如用尿布,所以每天是必洗尿布的。
有一天气压低,小稻草整整用了25块尿布,晾在后院白花花的一片,也煞是一道风景。
喂奶是丁路义不容辞的责任,不过我如有此功能,我想我也会承担的。
有时她要出去 ,就先把奶挤在奶瓶里,由我来喂。
有一次,我们与阿默家一起出去,丁路照例把奶挤好。
中午时我们在一家快餐店休息,丁路就用奶瓶喂小稻草,可小稻草就是哭着闹着个不停拒绝吃奶。
我就抱起小稻草,在她耳边说,小稻草,爸爸来喂你。
我把奶瓶塞进她嘴里,她也就咽咽呜呜地吃了。
我想小稻草是认定,妈妈你有奶头不喂我,拿个奶瓶算啥事,用奶瓶喂我可是爸爸的特权啊。
以后我们又按照医生的建议,加多点牛奶喂养他们。
可是丁大宝又出问题了,他对牛奶过敏,而且他又不喜欢外面买的豆奶。
丁路就每天磨黄豆做豆浆 给他喝。
到现在大宝的饮食老是个问题。
他对花生过敏,有一次吃日本餐,夹着一点花生酱,就浑身红斑,送到医院去抢救。
而且他对所有的坚果都拒绝,哪怕是测试过能吃的也如此。
目前他的食谱很窄,只有几样东西要吃的,比起小稻草吃东西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可就不是用小巫见大巫来说的。
谁喜欢,谁搂抱。
断奶之旅
大宝有过敏体质,不能吃牛奶。
除了母乳外,丁路就给他每天磨豆浆。
其实他对花生也过敏,至今他不吃与不能吃的东西还很多。
使丁路这样的厨房高手也一筹莫展望儿兴叹。
那个时候丁路包饺子,小稻草吃馅,大宝就吃皮,各有所好。
99年9月23日,我记得是星期三,我接到葛昕打来的电话,说爷爷不行了 。
我与丁路商量我带大宝回上海,因为大宝没见过爷爷。
而小稻草在98年与外婆回上海见过爷爷了。
丁路舍不得大宝走,讲大宝还在哺乳期不方便,我讲那就正好断奶,丁路也就勉强答应了,当然她是不怀疑我带孩子的本事的,而是舍不得与大宝分离。
随后我就在单位请了假。
第二天一早,我上邮局拿了护照申请表,去丁路学校找她签字,那时她在学烘烤。
又找了邻居签了字。
就到外交部办事处递交申请,他们让我等二个小时再取。
我又上旅行社订票。
我们是途经香港转上海。
旅行社讲花一百多港币,可以在机场VIP房间过夜。
我认为不错。这样我就返回去取护照。
中午丁路回来,我就让她下午去领馆搞签证 。
我还得去上班。
晚上回家后,丁路将签完证的护照给我。
这是小稻草又犯病了。
我与丁路急忙将她送去医院。
看完回家已是深夜三点了。
25日中午大宝吃了最后一口母乳,就与我一起登上国泰航班去香港了。
一上飞机,空姐们都惊奇地望着我这中年爸爸带着一个婴儿在飞机上断奶。
她们安排我们坐在靠前的位子,因为有块隔板能放下,可将大宝躺在上面。
除了起降时我必须抱着他。
航程有七个多小时,大宝是第一次乘飞机,除了起降时,他的耳膜压力较大,哭了几声,一路表现都很好。
吃喝拉撒,一样不落。空姐们也挺关心他的,不时地问讯我,一边提供方便,冲奶,送饮料忙得挺欢。
尤其是乘务长,我们临下飞机她还送了不少食物。
到了香港机场,情况变了,贵宾室只开到晚上11点。
而我们得转第二天10点港龙的班机。
我带着大宝真实不方便出机场去找旅馆。
只能在机场过夜了。
我先带大宝去盥洗室帮他洗了身子,让他去掉飞机上的浊气。然后喂饱他,就推着婴儿车在候机厅里转。
慢慢他就睡着了。
26日早晨我们上了港龙的飞机,两个小时后就到了上海。
大宝在大姑妈家里,感受到上海这个大都市的喧哗,他把母乳的滋味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记忆中。
丁路与孩子们在海边。
仅有的一瞥
我们是9月26日中午赶到大姑妈家的,吃了午饭,就息下了。
由于爷爷早已住在医院里,我们就鸠占雀巢在他的床铺上睡了。
晚饭后大姑妈就带我们去医院看爷爷。
我和丁路是在我妈去世后成婚的,所以丁路没见过婆婆,小稻草和丁大宝也没见着奶奶。
小稻草年前由外婆带到上海见过爷爷,大宝今天可是第一次见爷爷。
爷爷是睡在医院急诊的观察室里,打着点滴。
一张老脸干枯着,微弱地呼吸着,年岁的流淌已把他的身体耗尽了,我都几乎很难辨认他了,依稀地看出这躺在病床上就是我的父亲。
他是在宣统皇帝被赶下台后三年出生的,至今已近八十五周岁了。
大姑妈卧下身子,凑在爷爷耳边大声说,爹爹,你孙子大宝来看你了。
爷爷就在喉咙口咕隆咕隆没能说出一个字来,没人知道爷爷见着这远隔万里从海外赶来的孙子后的喜怒哀乐,但他最终是带着多一份孙儿的孝顺走向天国之路。
这是我抱着大宝对他说,大宝看看爷爷。
大宝看着爷爷一眼,就把马上头扭过去不愿多看了。
我想,大宝出生十个月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垂老,干枯,病态的脸,哪怕是自己的爷爷,哪怕是自己生命的源头,他也不愿意再看一眼。
我乘大宝还没哭出来时,就赶紧抱着他离开观测室,大宝的万里认祖就此结束了。
出了医院,我明白父亲已到油尽灯灭的时刻了,什么也不能阻止死亡的来临 。
唯一欣慰的是我们父子仍能在今世相见,不象母亲去世时我不能回来奔丧,那是我终身的遗憾。
9月28日晚8点,父亲在医院去世,在场的有姐姐,我,葛昕和程宇。
第二天,我就去粮管所,结了父亲的粮油关系。
去派出所,了了他户口。
再去火葬场,安排追悼会。
9月30日早8时,父亲的追悼会开始,出席的有大姐夫妇,程宇,二姐夫妇,苏振亚,我和大宝,葛昕,阿姐夫妇,新丽夫妇,还有毛毛。
一周后,我们去奉贤将父亲的骨灰落葬。
并将母亲的骨灰取出,与父亲合葬在一起。
以后我每回上海都会去奉贤祭典父母的。
土澳的风范。
旅沪花絮
办完爷爷丧事的第二天,就是国庆50周年。
大姑妈家由原先的汉阳路街面房搬到吴淞路的弄堂房,出了弄堂就是吴淞路闸桥,离外滩比汉阳路114号更近了。
我每天早晨到对面三角地菜场为大宝买豆奶,也不时推大宝去逛马路,经常会走到外滩。
大宝被上海的车水马龙可惊呆了,他置身于如此的喧哗中,不知是新奇无比还是不知所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地,大宝感到了吴淞路与PAULETT WAY的云壤之别。
他也喜欢由大姑妈家的保姆带他出去,看焰火时他也显得很兴奋。
有一天早晨,我带大宝去外滩,看到一艘俄罗斯的巡洋舰在黄浦江水面上掉头,也看到江对面的国际会议中心,那是APEC的主会场,江泽民与克林顿把酒言欢的地方,但它绝对在俄国炮舰的射程之内。
一天下午,我与毛毛在吴淞路上昆山路对面的一家面包店里见到一个俄国水兵由于没钱买一只面包,我就替他付了。
大陆的饭菜是没得话可说的,但对刚断奶的大宝,而且又是过敏体质的他来讲,就有问题了。
家里做的尽量在保证营养的情况下,对他胃口即可。
外面请客,其他人的热情,他却无动于衷,总之吃饭是大宝今后人生的一个最大也是最基本的问题。
大宝还参加了爷爷的骨灰安葬仪式,爷爷的骨灰就放在大宝的推车上,移到墓地与奶奶一起合葬的。
我们是在10月22日离沪返程的。
其间我还去了沈阳两天,大宝晚上与大姑妈睡,很是安稳的,总之四周的断奶之旅,对大宝来讲是成功的。
有一点要特别指出的,大宝是一岁后才讲话的。
大宝在爷爷病床前的一瞥,邻居毛毛第二天,也就是9月27日,对我们讲,你们爷爷不行了,我妈妈讲,不会讲话的小囡是能看到鬼的,大宝肯定看到爷爷周围有鬼来催命了。
后一天,9月28日爷爷就去世了。
2002年我只身到上海办事,丁路打电话给我讲,我跟大宝讲爸爸到上海去了。
大宝讲,上海我也去过,我看到爷爷睡在四个轮子的床上;我在上海看了三次焰火。
丁路感到奇怪,向我求证。
我听后感到毛骨耸然,大宝就看了爷爷一眼,竟然观察到了病床的构造并记在脑海之中。
但他没有讲述爷爷的形象。
1999年是50大庆,再加上APEC会议,确实放了三次焰火。
大宝的记忆让我着实吃惊。
可是大宝在2000年也随外婆到过上海,呆了将近半年,而后由丁路带回家,但他从未提起过,即便问他,他也讲没印象。
可能是他一下飞机就被小姑妈接走,以后又送到大姨妈家,没有见到爸爸妈妈,把他的头脑搞乱了。
不知他是无奈还是有意将这段经历给忘却了。
丁路与孩子们在旧居前。
虎妈乎 兔爸乎
孩子出生后,如何教育孩子就放在了我们的面前。
丁路比我晚来,大陆那时的流行语“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她马上就认真地执行了。
我们把小稻草和丁大宝都送到了科廷大学的托儿所。
这个托儿所条件很好,当然费用也不菲。
每周的费用占去我们收入的一大半。
那还不计算每天接送所需的车费和时间,毕竟科廷大学离我家有十公里。
孩子们在那里得到了很好的教育和看护。
大宝那时才开始牙牙学语,可他的同学已经能与他的妈妈(托儿所的所长)讨论“电视里苏格拉底与班上的苏格拉底有何不同”。
再好的托儿所也会出差错,有一天,我们去接孩子们,发现大宝的脸有些红肿,就去问老师。
她去查了记录,上面写着大宝的脸上又被人打得痕迹,小朋友有冲突,老师看管不严。
丁路气呼呼地把孩子们转到一家离我家较近的托儿所,条件是差了,丁路的心得到了安慰。
转眼间小稻草可以进幼儿园了,我们就送她进了圣奥古斯特小学的附属幼儿园。
这是一家由天主教主办的私立小学。
这里的私立学校一般都由教会主办的,尤其是天主教。
私立学校要付学费的,而公立学校是免费的。
私立学校的校方权利很大,规矩也多,学生受约束大。
公立学校的校方权利有限,学生自由度较大。
小稻草在学校里不仅学着上帝,圣母, 圣子,英文,数学,计算机,而且连上厕所如何用手纸老师都跟学生讲习。
后来丁路听别人讲罗斯姆尼中学高考入大学率高,就想方设法卖了原先的房子,买了现在的房子,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能进个好学校。
可是这样一来,我到我们店的距离就一下子增加了十六公里,来回可是多了三十二公里。
其实好好想想,孩子们好的学习环境几乎可以说是我们做父母的用钱和生命堆出来的。
可是比比亚圣孟轲,他母亲为了他的学习三迁其居,我们搬一趟家有算得了啥啊。
花好桃好儿女好。
虎妈乎 兔爸乎 续一
小稻草4岁时,丁路不知听谁说练芭蕾对女子的仪表训练很有好处。
于是她就到处打听何处有学芭蕾的,最后维多利亚公园那里找到一所芭蕾学校,我们就去那里为小稻草报了名。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每周六早晨我们全家出动送小稻草去学芭蕾。
学了芭蕾确实对小稻草的形体有很大的帮助,动作也敏捷和协调了。
学校每年都有汇报演出,老师,家长,学生都为此忙得不亦乐乎。
学生们(主要是高年级的学生)的精湛表演不时地获得阵阵掌声。
我们的老朋友约翰夫妇总是会去看小稻草的演出,也不住地赞扬小稻草的努力和进步。
到了小稻草小学四年级时,芭蕾课增加为每周两次,为周三和周六 。
周末我开车送她去,周三丁路带着丁大宝送她去,有点感到吃不消了。
小稻草她自己也为太多的校外课感到应付不了了。
隔了一年,芭蕾课增为每周三次,我们想想这样占用太多时间了,那时丁路也几近发病了,于是就决定不再去学芭蕾了,小稻草的红舞鞋也就高高挂起了。
2001年,我们搬到新住处,丁路就急着要买钢琴,我有点疑惑。
丁路就振振有词地对我讲,你看华人谁家的孩子不学钢琴,我家小稻草和丁大宝都得去学钢琴。
钢琴买来后,小稻草是挺喜欢的,经常不规则地按着琴键,眉飞色扬,嘴里还朗朗地念着学来的诗歌,神情很是投入的。
下一年,丁大宝也学起钢琴了。
姐弟俩互帮互学,挺有个照应的。
好景不长,丁路不知从哪又听说大提琴能加分。
这样她就要小稻草加学一个大提琴。
丁路是望女成凤,小稻草从小就畏丁路,就这么学起大提琴了。
学这学那都可以,但关键是要练习。
小稻草就在放学以后,练芭蕾,练钢琴,练大提琴,尤其是大提琴,一不小心手指按错了琴弦的位子,发出那种不着调的声音,很会使人昏昏欲睡的。
好几次,我在店里关门后回来,看到小稻草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提着弓弦,在丁路虎视眈眈的督促下,有一下没一下拉着,很是心疼的。
今天我是一年级的学生了。
虎妈乎 兔爸乎 再续
丁路有个最大众化的话就是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孩子从小被送进各种班去接受教育。
她的期望是孩子将来当医生当律师。
可小稻草从小学开始就讲她不想学与医药有关的专业,也不要当律师,为钱去替坏人辩护。
她喜欢画画,一直坚持到现在。
她的作品得过多次奖,她对大学专业的选择也是平面设计,与她的爱好有关。
她的爱好能溶入她的工作,这不就是我们所梦寐的幸福吗?
尽管小稻草的分数很高,能挑选许多很好的专业。
但做人要有舍有得,放弃高分,选个喜爱,还是可以悠牧其乐的。
大宝今年十年级,也开始选课了。
按照丁路的意愿肯定要他念大学的,我心里也想他能多受点教育。
他老是打游戏,不讲走火入魔,也可是废寝忘食。
我跟他讲,你年纪小是学习的好时机,不要像爸爸干了十年活再去读书很吃力的。
如果你想上大学,明年十一年级就不能玩了,要努力学习准备考大学。
如果不想念大学,那就到中专技校去学门手艺,以后为老板打工,回家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打游戏,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说他好没有想好,我也只能耐心等待了,不过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见分晓。
丁路是学中文出身的,毕业后教了几年中文干了几年编辑。
她讲我们的孩子以后要读红楼梦,孩子们确实会讲中文,而且是一口上海话,但他们都是中文盲,尤其是小稻草,她认得几个中文都是日语中的汉字!
但她的英文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都是名列前茅的。
她凭她优异的英文水平取得十一十二年级两年的州政府给于的奖学金。
孩子们的第二外语都选了日语,没选中文是因为,华人背景的孩子读中文不计分,这是一。
主要还是他们看了许多日本卡通,无师自通地学了日文。
当然大宝后来也看了喜洋洋和灰太郎,但已过了最佳年龄段。
小稻草在八年级还拿过全西澳州日语比赛的第一名。
其实学习在于环境和兴趣,父母的压力很可能会引起反弹,往往会适得其反。
当然我也反思自己,没给孩子较多管索,让大宝的钢琴终止了。
原本在黑白键上飞腾的手指,目前只能在电脑键盘上飞速地打游戏。
每每想起很是叹之可惜。
子非鱼,安知鱼乐。
我真的不能体会他打游戏的愉悦。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代沟吧。
孩子们在与黑天鹅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