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法案：中国反腐败标本兼治的不二选择（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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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胜舟：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反腐剂。公职人员及其直系亲属财产公开是政治文明的标志，也是各国通行的常识，这个问题不宜搞中国特色。

据中纪委10月17日披露，“十八大”以来，中国全国纪检监察机关立案审查调查严重违纪违法的各级一把手20.7万多人。如果统计非一把手官员，数字飙升。

“十八大”以来，截至2021年6月，全国纪检监察机关立案380.5万件、查处408.9万人、处分374.2万人。当然，这些受处分的人，不会全部是贪腐，例如有一部分只是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

地方反腐：最生猛、动真格唯有广东

中央“打虎”强势，地方“拍蝇”的战绩相对逊色，毕竟“苍蝇”不如“老虎”的份量足、吸睛足。

最近十年，地方反腐最生猛、动真格，唯有广东省纪委，立案审查调查省管干部的力度，不亚于中纪委立案审查调查中管干部。其他各省（市、区）纪委给人的印象都是意思意思，每年总得找两三个反面典型装点门面，否则不作为，没法向中央和民众交差；但也不发力，很少查“窝案”，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当地官场生态搞得人心惶惶。

水源污染了，长期喝水难免生病；空气污染了，长期呼吸难免也生病。据中纪委10月17日披露，“十九大”以来，纪检监察机关查处涉嫌贪污贿赂犯罪7.4万多人，首次贪腐行为发生在“十八大”前的占48%，发生在“十八大”至“十九大”期间的占40.9%，发生在“十九大”后的占11.1%。

这几个数据不能直接论证如今“不收敛、不收手的问题得到有力遏制”，需要区分7.4万多个犯罪分子的年龄、官职，还要假设纪检监察部门的工作状态和能力保持同一水准。

“十八大”前已提拔的县处级以上官员尤其一把手，权力更大、年龄更长、诱惑更多，更有机会贪腐，更高概率被查。为上位而做的不少违心事很难漂白，表面风光，内心惊慌，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2015年6月，中共中央组织部表彰102名全国优秀县委书记。截至2022年6月，至少10人因贪腐落马，立案审查率9.80%。包括：广东蓬江区委原书记王积俊；河北邯郸县委原书记何志刚；河北涿鹿县委原书记陈岗；山东岱岳区委原书记王永征；宁夏西吉县委原书记马志宏；青海门源县委原书记董金明；四川旺苍县委原书记张尚华；陕西富县县委原书记冯振东；四川甘孜县委原书记何康林；黑龙江抚远县委原书记周宏。

全国优秀县委书记，中共“十八大”和“十九大”代表，十八届和十九届中央委员、中央候补委员、中央纪委委员，都是层层推荐，反复审核，光环耀眼，仕途通顺，仍然有一定的比例贪腐。今后这批人可能还有因贪腐落马。

2021年6月，中共中央组织部再次表彰103名全国优秀县委书记。这批全国优秀县委书记，中共“二十大”代表，二十届中央委员、中央候补委员、中央纪委委员难免隐藏新旧腐败分子，这次躲过审查不会让人意外，今后东窗事发身败名裂也不会让人意外，尽可拭目以待。

反腐斗争：第三次重大自我革命

腐败分子为什么搞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一路绿灯？为什么能够边腐边升、越腐越升？为什么权力少受约束甚至不受约束？为什么权力越大、监督越小、犯罪越易？为什么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权力庞大的公安部是重灾区之一，近几年先后有孟宏伟、李东生、孙力军、傅政华、刘彦平等副部长被查处，在中央部委中恐怕独一无二。放眼全国，广大基层干警辛勤工作，加班加点任劳任怨很多，害群之马难免也有。

多年前，笔者曾接触一位分配到基层派出所做民警的大学生，第一年见到时还是白纸一张，刚出校门，朴实青涩。第二年见到时就滔滔不绝，讲述如何半夜抓赌，如何缴获赌资不开票私分，如果赌徒敢提开收据就加倍罚款。

中共“二十大”报告中自信地宣告，“找到了自我革命这一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确保党永远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同时警告，“腐败是危害党的生命力和战斗力的最大毒瘤，反腐败是最彻底的自我革命”。

回顾中共党史，生命力顽强，两次濒临崩溃，两次自我革命，两次柳暗花明。第一次是1935年长征途中召开遵义会议，彻底放弃城市工人起义，坚持走自创的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第二次是1978年文革浩劫后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彻底放弃阶级斗争为纲，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改革开放，1992年进一步确立自创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这两次突围、两次创新，实质是结合国情对传统马克思主义进行革命性颠覆。如今中国内忧外患，新冠疫情、经济疲软、民生多艰、财政困难、美国遏制……是否有足够动力持续改革开放？命运之神是否第三次眷顾完成“自我革命”？

阳光法案：标本兼治的不二选择

展望今后五年中国的反腐败工作，短期目标可充盈国库，长期目标需巩固民心。

短斯而言，处处缺钱、处处花钱、处处找钱，急需破局。即使美元硬通货也不能无上限量化宽松，受不了严重通胀，已开启严厉紧缩。人民币不能任性印，钱从哪里来？可以从腐败分子中来，猪养肥了好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之于民。

十八届中央反腐第一板斧砍向“枪杆子”，完成建军以来最深刻的大改革。据《解放军报》“十九大”前的报道，五年全军所有野战军军长、政委全部轮换。军队曾是腐败的重灾区，顶层四巨头徐才厚、郭伯雄、房峰辉、张阳都因贪腐落马，他们手上晋升的将军有多少是花钱买的，更是一笔糊涂账。

十九届中央反腐第二板斧砍向“刀把子”。2020年7月至2021年12月，全国政法队伍教育整顿，刀刃向内，自我革命，逮出一批老虎、苍蝇。孙力军窝案就是战果之一，各地政法系统尤其公安部门负责人接二连三地落马。

二十届中央反腐第三板斧是否砍向“钱袋子”？2021年9月，十九届中央第八轮巡视25家金融单位。2022年6月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审议《关于十九届中央第八轮巡视金融单位整改进展情况的报告》。金融行业主要拍了些苍蝇，以局级、处级干部居多。

老虎打得少，威慑力不够，国库回收不够，赃款流失国外太多，国家太亏，人民太亏。金融系统应该借鉴政法系统经验，开展“全国教育整顿”，事先确定量化指标：抓5000个贪官，国库回收1万亿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长期而言，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反腐剂。公职人员及其直系亲属财产公开是政治文明的标志，也是各国通行的常识，这个问题不宜搞中国特色。俄罗斯这么粗野，也有相关立法，普京就每年依法申报并公开财产。

被称为“阳光法案”的官员财产收入申报立法，在中国一直停滞不前。1994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将《财产收入申报法》列入5年立法规划，28年依然千呼万唤不出来，犹抱琵琶全遮面。

中国目前实施的领导干部个人有关事项报告制度，存在问题主要有四个：漏报错报多，心虚的官员往往选择性失忆、漏报；查核比例低，每年抽查比例以往3%-5%，如今提高到10%仍然偏低；惩罚力度弱，严重漏报错报官员通常保留职级，从领导职位调整到非领导职位；群众监督少，申报和抽查情况都不通过官网定期向社会公布，只有内部的行政监督，缺乏人大监督、司法监督、群众监督、舆论监督。

《中国共产党章程》在“总纲”中明确宣称，“党除了工人阶级和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党员领导干部既然“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既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怎么就对家庭财产申报公开有压力、有阻力呢？怎么就不能让渡部分个人隐私晒晒自己合法的收入和财产呢？怎么就不能尊重公众、媒体的知情权和监督权呢？

不妨尽快与国际接轨，立法规范公职人员（重点是县处级以上干部）家庭收入和财产的申报内容、申报对象、申报程序、申报时限等。本人书面签字承诺，对申报信息的真实性、准确性、完整性承担法律责任。

不仅依法申报，还要依法公开、依法惩罚。如有重大财产遗漏申报公开、重大事项未及时书面说明、遗漏财产超过总资产的1%等，仅凭不诚实这一条，不得提拔重用，停职停薪接受调查或责令辞职。

官员家底晒一晒阳光，釜底抽薪，天塌不下来，反而更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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