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鲍威尔更鸽!全球市场“新女王”会是她吗?
最近,让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备受煎熬不只是炽热的通胀,还有他这个主席宝座的去留。与此同时,竞争者布雷纳德的名字正在吸引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美国总统拜登此前表示,他将在周六前宣布美联储主席的提名。
关于布雷纳德,很多文章写道,这位金发女士可是一位比现任主席鲍威尔更加彻头彻尾的“鸽派”。
这话没错,但要注意,布雷纳德同时也是“金融监管”的最强音。用我们的话来说,这可能会成为一位崇尚“宽货币+紧信用”的央妈。不知道美国的金融机构和投资者是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科班出身又极富自由主义的布雷纳德,相比乏善可陈的鲍威尔,确实表现得更广泛而灵活。就如同她在财政部褒贬不一的风评,有人认为她过于冷漠,也有人赞赏她思路清晰。
重点是布雷纳德似乎总是带有非常鲜明的自由民主党立场。就如同她曾说过,“我的家人总是这样从小告诫我:不要忘记你代表美国”。她从来都很明白自己代表什么,无论她身处的是德国汉堡、是财政部、还是美联储。这样的她对于拜登政府来说实在难以割舍。
布雷纳德和鲍威尔有何不同?如果她真的晋级继耶伦之后美联储另一位新“女王”,又会给美联储带来怎样的改变?
01
关于布雷纳德——无可挑剔的背景
1962年1月1日出生于汉堡,是美国外交官的女儿。童年在西德和波兰度过。
1983年毕业于卫斯理大学,89年作为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研究员获得哈佛大学博士学位。
1997年以民主党人加入克林顿政府担任经济顾问之前,在麻省理工学院担任了六年教授。
2001年至2009年在布鲁金斯学会担任高级研究员。
2010年至2013年上任美国财政部负责国际事务的副部长。
2014年1月被奥巴马提名为美联储理事,就此开始了美联储理事生涯,同时还兼任金融稳定、银行事务、消费者和社区、支付清算结算四个委员会的主席。
在麻省理工学院助教期间,布雷纳德专注贸易、就业和弱势群体。她主要研究了国际贸易政策以及失业的驱动因素。教授大卫卡特勒赞赏布雷纳德将现实问题作为工作重点称,“莱尔在考虑就业和工作的结构性障碍方面远远领先于她的时代”。“她将经济知识和人类同情心结合在一起,解决了棘手的经济问题。”
在克林顿政府中,布雷纳德是全球贸易的支持者。担任副国家经济顾问兼负责国际经济问题的总统顾问助理期间,布雷纳德协助解决亚洲金融危机、墨西哥金融危机以及中国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等诸多问题。在当年中国加入WTO的谈判中,布雷纳德也并不担心中国会对美国制造业或就业造成负面影响,反而持更积极的态度。
担任奥巴马政府财政副部长期间,布雷纳德负责外汇政策、遏制欧洲金融危机和着手实施根本性的金融改革。作为G20美国金融代表和G7美国代表期间,布雷纳德要求欧洲在主权债务危机期间采取更强有力的经济救助计划。
从经济学博士到麻省理工教授,再从财政部到美联储,不得不说布雷纳德根正苗红的科班学术背景让其在研究领域便享有盛名。而鲍威尔自乔治城大学获得法律学位后,长期在纽约从事法律和投行界工作,在这方面其与布雷纳德相比难免相形见绌。
02
美联储中的“最鸽派”
2016年以来布雷纳德对加息的言论,让她一贯被视为最鸽的美联储官员。诸如:“美联储应保持谨慎,不应过快加息”。“市场必须习惯利率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低位”。“低利率对于保持稳健的经济增长以及应对通胀都是非常必要的。”
巴克莱银行的首席美国经济学家盖本甚至将布雷纳德视为加息的最后信号:“如果连布雷纳德的讲话都传递出加息信号,那么说明了美联储内部在加息问题上已经没有分歧。”
2020年新冠疫情以来,布雷纳德对经济的看法与鲍威尔一般无二。而作为联储理事当中的民主党人,布雷纳德对就业结构中的族裔失业率差异和收入不平等尤其关切。几乎在她每一篇谈到就业的言论中都会细化至诸如非裔、西班牙裔、低工资工人和黑人群体。
当然在谈到充分就业的时候,鲍威尔也强调,根深蒂固的不平等阻碍了一些美国人充分参与到劳动力市场。然而鲍威尔也承认,大多数根深蒂固的不平等,都超出了货币政策的能力范围。
我们知道,美联储在美国属于相对中立的机构。主要央行官员出于独立性的自觉,多少会避免明显的展示自己政治立场的言辞,但布雷纳德显然不是。
若是她上任美联储主席,相信其不但会主张更低的政策利率,也会推进美联储在解决结构性失业问题上采取更多的行动。
因此,在布雷纳德接受拜登会晤的消息传出之后,市场很快打消了明年两次加息的预期。11 月会议加息的可能性已降至50%以下。
03
金融监管“最强音”
08年的金融危机促使美国进行了“大萧条”以来最为重大的金融监管改革。奥巴马政府在惨痛的教训下,开始对金融业进行严格监管,出台了《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和消费者保护法案》以及极为严格的沃尔克规则(Volcker Rule)。尤其是沃尔克规则,严格限制了银行从事高风险业务。
这些法案实施后,金融业合规成本高企,投资放贷能力受限,盈利能力下降。身为共和党人的鲍威尔正是致力于放松08年以来对银行的这些监管措施。这一点上布雷纳德与鲍威尔则是大相径庭。
根据美联储表决记录,2018年以来,布雷纳德有20多次在理事会对监管放松的决议上投下了反对票,四次弃权,反对次数远高于所有其他成员。
她反对的根本是基于对沃尔克规则的维护——旨在阻止金融机构使用存款为自己的市场赌注提供资金。她担心,“他们以类似的方式投资于广泛的风险投资、私募股权和信贷基金,从而在金融危机中造成传染和损失。”
从2018年起,她就开始提示金融板块失衡的风险。并相信“过去三次经济衰退不是由通胀压力上升造成的,而是由金融失衡加剧造成的。”
在今年的金融稳定性讲话中,布雷纳德也多次表示出了对沃尔克规则的维护,以及加强评估中央清算平台、保证充足资本金和流动性头寸的重要性以及高杠杆资产波动对金融机构的影响的观点,称“需要一些常识性的改革来解决非银行金融机构和短期融资市场中的结构性弱点。”
虽然有些没有被鲍威尔采纳,但是不难想象,随着布雷纳德话语权的提升,将不可避免的带来一个加强金融监管的联储时代。金融机构放贷能力和杠杆水平回落可以预期,这对整体流动性和金融资产的影响或许比预期的要更为显著。
04
更“政府”的美联储?
除了就业和金融监管,布雷纳德也是气候金融、社区公平以及数字货币等方面的“积极派”,这同当前联储主席鲍威尔的立场也不太一致。却很大程度上符合了拜登政府的胃口。
气候金融——拜登政治“国策”的意图
2021年1月拜登签署行政令,高调宣布美国重返《巴黎协定》。并推出一揽子高昂的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拜登政府已将应对气候变化上升为“国策”。
但这么做仅仅是为了保护环境吗?肯定不是。还有拜登政府雄心勃勃的政治意图。对外通过实施气候外交,进一步提升全球气候领导力和话语权。对内可通过“绿色经济”政策创造更多工作岗位,挤压共和党为代表的传统油气行业。
几日前中美元首视频会晤释放双方积极沟通的信号。这中间也有些小插曲暗示着拜登政府的意图。1、会晤绕过了国务院外交团队,主要成员为代表拜登意志的国安会。2、参会的国安会亚洲事务顾问坎贝尔就是布雷纳德的丈夫。3、布雷纳德是气候金融的积极派,她主张中美两个超级大国在碳排放问题上达成共识。4、中美元首会晤之前,在格拉斯哥“意外”签署了气候宣言。5、会晤当天拜登签署了保留环保领域大幅投资的基建法案(财政)。次日拜登宣布将很快公布新一届美联储的主席人选(货币)。
似乎在拜登政府的布局中,就差布雷纳德了。
注:视频会晤中,坐在耶伦身边的坎贝尔即为布雷纳德的丈夫
布雷纳德是气候金融的超级“积极派”,在提到气候变化可能对美联储以及金融业产生的影响表示,“很明显,气候变化对于美联储履行国会赋予的职责将会产生重要影响,而鉴于它对单一金融机构和整体金融行业造成的影响,我们需要一个能将微观审慎和宏观审慎同时纳入考虑的体系。”
在弗吉尼亚州阿灵顿举行的经济会议上,布雷纳德已经表现出对气候相关的金融政策状况的一些不耐烦:“这是美国一直落后的领域,我们需要迎头赶上。”
对此,鲍威尔在被共和党议员问及监管机构质询,应如何应对气候变化带来的威胁时则表示:“现在试图理解这一切的影响还只是初期阶段,美联储的工作,是确保我们监管的机构能够抵御其面临的风险。”他也表示,实施总体国家气候政策“不是美联储的问题”。
对此,左翼的民主党人指责鲍威尔,没有利用美联储对银行的监管权力来影响某些行业(例如化石燃料勘探和开发)可以获得信贷的条款和条件,他们期待布雷纳德接替鲍威尔来完成这项使命。
而共和党则警告央行不要越权。如同众议院共和党议员已经反对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出的为上市公司制定气候风险披露标准的提案。
对于数字货币和社区再投资,布雷纳德的主张也明显带有公平分配和国会的立场。
在Coindesk举办的一次会议上,布雷纳德称赞了央行数字货币的各种好处。她指出,差不多5个美国人中就有1人认为所获得的银行服务不足。而“美联储的数字美元可以更快、更便宜地在金融系统中转移资金,将没有银行账户的人带入其中,并为政府提供一种有效的财政援助分配方式。”换而言之就是政府的财政分配,可借由美联储的数字美元,绕开金融机构,直达零售端。
布雷纳德提到,新冠肺炎疫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国会开始发送救济金时,一些人在几周内都没有收到救济金,因为他们要么没有银行账户,要么他们的信息没有在国税局更新。数字货币有助于更快地把钱送到这些人手中。”
她强调,“考虑到美元的重要作用,联储在数字货币的技术研发和政策拓展方面保持领先地位非常重要”。
然而,鲍威尔则表示有理由保持谨慎。“让数字美元正确比率先上市更重要。”美联储的研究是早期的和探索性的,且只会在他们认为有“明显和切实的好处超过了任何成本和风险”的前提下,考虑发行所谓的中央银行数字货币或CBDC。
而在社区再投资问题上也同样。布雷纳德表示,“即使有了关键的法律,歧视性贷款和信贷获取中的系统性不平等今天仍然很明显。”“黑人所有制小企业获得银行融资的可能性是白人的一半。”以及“美联储必须通过赋予银行积极的义务,帮助满足其服务社区的所有信贷需求,不仅促使银行在中低收入社区更积极地放贷,而且还应鼓励银行成为振兴全国各地社区更广泛努力的重要参与者。”
其对信贷公平的强调几乎已经凌驾于效率和盈利之上。
同样问题,在众议院新冠肺炎病毒危机特别委员会的听证会上,主席吉姆呼吁美联储动用自身力量帮助普通民众和小企业,并质疑美联储在该方面“几乎没有提供贷款”时,鲍威尔表示,美联储的行动“绝不是试图缓和华尔街金融机构的痛苦”。美联储针对普通中小企业的贷款便利工具Main Street Lending Program“基本上已经做了我们可以想象到的任何事”。
05
最有可能的妥协——副主席
从这些方面我们大致可以了解到布雷纳德。我们不能说鲍威尔的美联储更中立,我们也相信布雷纳德是优秀的联储主席候选人。她一定非常希望能将公平的就业、有效的监管、金融对气候的支持这些更广泛而有意义的职能带入美联储,尽管这些职能本身带有鲜明的党派立场。
但一位更自由的美联储主席或许令市场不安,减少货币政策路径的不确定性与市场的不安才是眼下迫切事。而且作为一只“激进”的鸽子,她似乎也很难获得对通胀极其不满的参议员乔·曼钦的关键投票。
或许一个最有可能的妥协方式就是,鲍威尔继续连任美联储主席,而拜登则提名布雷纳德接替退休的夸尔斯为下一任监管副主席,即美联储监管事务的关键人物。鲍威尔也表示,他打算在监管问题上听从下一任副主席的意见。
随着布雷纳德在美联储的话语权的提升,渐渐地其将带来一个依附“政府”的美联储,还是一个“广泛”普惠的美联储,我们不得而知。
不过我们可以知道的是,美联储的法定职责依然是价格稳定和充分就业。随着近期通胀数据的继续创新高,通胀暂时论甚至美联储的信誉正在遭受最严酷的考验。
如果最终通胀失控,美联储不得不亡羊补牢。那么无论主席是鲍威尔还是布雷纳德、是保守还是积极、是中立还是广泛,最后都难免落得70年大滞胀中阿瑟·伯恩斯(1970--1978年第四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学术恩师)和威廉·米勒(1978--1979年第五任美联储主席)那样,类似“听命于华盛顿的政治需要”和“无能”的评价吧。